嵇蘭因愣了一下:“你——”
他連忙壓低聲音:“你這麽簡單就信了?”
“之前我只是有點懷疑,因為有人說當面問過顧白衣,但顧白衣顧左右而言他不願解釋,他認為這是心虛。”
林和初停頓了一下,朝顧白衣遞去一個歉意的眼神,然後問嵇蘭因:“你知道顧白衣的媽媽兩個月前去世的事嗎?”
嵇蘭因點了點頭。
就算一開始不知道,荊一凡的事情之後,他也打聽到了事件起因。
那也是他第一次對顧白衣產生同情。
林和初說:“我被舉報是剛開學時候的事。”
倒推回去算,顧白衣的媽媽去世也才一個月而已。
那時候作弊事件傳得沸沸揚揚,頭號嫌疑人整天不見蹤影,偶爾露面都是神情恍惚,於是知情人便都想當然地認為顧白衣是做賊心虛。
宿舍裡的人包括嵇蘭因,也都是這麽想的。
但現在看來,顧白衣應該是受母親去世的事影響。
嵇蘭因神色怔忪,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麽。
林和初面色微暗:“而且,寧城這邊的風俗,人去世之後要連著燒一個半月的紙。”
顧白衣輕歎了一聲,點了點頭。
原主沒有自己的房子,甚至設不了靈堂,只能早出晚歸去母親墳上燒紙。
從八月一直燒到九月中,正好是剛開學的那兩個多禮拜。
也是作弊事件鬧得最沸沸揚揚的時候。
燒紙這種事說起來有些晦氣。
原主跟其他人關系又不好,自然更不會主動提起來。
於是兩方的注意力徹底錯開,以至到現在才知道有這樣一個誤會。
嵇蘭因喃喃自語:“難怪那段時間你身上總有一股煙味……”
林和初補充道:“顧白衣也沒有那個精力和成本去做那件事。”
幾乎是舉報傳言剛冒出來的時候,當天就開始發酵,隔天就幾乎舉校皆知了。
這也是林和初隱約覺得奇怪的地方。
顧白衣不像是有那麽大能量的人。
只是這人當時太過孤僻,林和初幾次找他搭話都被刻意躲過去,還鬼鬼祟祟很心虛的樣子,所以林和初才半信半疑。
後面這些話,林和初就沒有再說了。
興許也是因為母親去世帶來的影響,一味戳人家痛處並不好。
沈玄默多看了林和初兩眼。
顧白衣看出他眼底的詫異,估摸著他的潛台詞大概是,沒想到這個還有點腦子。
嵇蘭因則是一臉空白,好半天才回過神,呆愣愣地問了一句:“如果不是顧白衣,那……那是誰乾的?”
林和初從入學起成績就很好,獎學金次次不落,老師喜歡,同學羨慕。
如果不是刻意使壞,不會有人想到舉報他作弊的。
但問題就是,到底是誰對林和初惡意這麽深?
林和初搖了搖頭。
他在交友方面並不熱絡,但也並不會與人結仇,他能想起來的“仇人”,至少也是初中以前的了。
“不僅是對林和初有執念,還很討厭顧白衣。”沈玄默在這時候接道,“知道他當天去了老師辦公室,肯定是近處能關注到他的人。另外,事情是怎麽解決的,誰最積極,誰能得利。”
沈玄默點到即止,然後話鋒一轉。
“顧白衣的成績中規中矩,就算把你一個人舉報下去,他也拿不到獎學金名額,吃力不討好。但你成績好眾所周知,就算被舉報,只要沒有確切的證據,一定會有老師盡力保你,說到底這件事對你影響不大。”
在惡意舉報這個前提之下,林和初反而是引人同情的受害者。
真正受影響最深的,其實是顧白衣。
那個人未必真的對林和初有惡意,但一定很討厭顧白衣。
沈玄默看向顧白衣,用眼神示意他好好想想到底得罪了什麽人。
顧白衣默默移開了視線。
原主性格孤僻,情商也不算太高,反正平時也不怎麽與人相交,有沒有得罪人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但要隻問討厭他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完美理解了他的潛台詞的沈玄默:“……”
這人是怎麽平安活到這麽大的?
嵇蘭因看著眉來眼去的兩人,很想假裝自己不存在——他隱約覺得自己有點多余。
他下意識往林和初那邊擠了擠。
林和初差點被他擠飛出去,擰著眉頭看過來:“幹什麽?”
語氣難得有些暴躁。
嵇蘭因一愣,莫名有點委屈。
林和初回過神,歎了口氣:“抱歉,我……我心情有點不好。”
他臉色確實不大好看。
顯然他從沈玄默那些話裡想到了什麽。
“謝謝沈哥提醒。”林和初又看向顧白衣,認真道了歉,“還有顧白衣,對不起,之前我們誤會你了。回去之後我會跟他們解釋清楚的。”
顧白衣說:“不用很清楚。”
林和初呆了一下:“啊?”
“你願意解釋一聲我就很感激了。但不必強求他們相信。”顧白衣說道,“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承認和反思自己的錯誤,更何況是面對他們本來就不喜歡的人。”
他笑了笑,說:“我也沒有那麽在意。”
沈玄默將自己面前沒有動過的奶昔推到顧白衣面前,冰涼的杯壁撞上他的指尖,打斷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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