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默:“做過兩年同學。你認識他?”
“不認識。不過……”顧白衣頓了頓,“我剛剛聽到他們說警察又來了。”
只有那一句,或許是因為情緒比較激動,音量稍微大了一點點。
顧白衣聽力比一般人好,聽得清清楚楚。
沈玄默看了他一眼,以為他是湊巧聽見的,也並不覺得奇怪。
這對趙桑實來說早就是家常便飯了。
趙桑實的大伯原先是道上混的,後來金盆洗手又投案自首,至今還在蹲監獄。
那些未被查封的產業就交到了趙桑實父親手上慢慢洗白了,可惜趙父身體不好,子女又多,前幾年明爭暗鬥了一番之後,最終是趙桑實活了下來接手了自家產業。
因為過去劣跡斑斑,趙家名下的產業一直都是警方重點關注的對象,尤其是會所酒吧這些地方,隔上幾個月就得去巡查一次。
不過趙桑實對手下一直都管得很嚴,很少出什麽岔子。
這次大概也是例行公事。
聽完沈玄默的解釋,顧白衣“哦”了一聲,沒有再追問下去。
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沈玄默去門外接了個電話,似乎是公司裡的什麽事務。
顧白衣站在飯店門口蹭網,下載地圖導航。
飯店門口的網速不快,等到沈玄默開了車回來,顧白衣的地圖還沒有下載好。
顧白衣正拿著手機看著一個黑漆漆的巷子發呆。
沈玄默不得不開口叫了他一聲:“你在看什麽?”
在他叫到第二遍“顧白衣”的時候,顧白衣才轉過頭,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沈玄默。
“我剛剛好像看到一個熟人。”顧白衣解釋道。
穿著短袖襯衫超短裙和高跟涼鞋,看不清楚正臉,但那頭狗啃似的短發實在叫人忍不住側目。
顧白衣覺得眼熟,但又覺得陶木桃不太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
還是那種過分成熟的打扮。
陶木桃雖然不給“顧白衣”好臉色,但本身卻是個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
那種髮型……或許是什麽當季流行款式吧。
顧白衣收回了視線,很懂事地跟沈玄默招手:“沈哥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坐公交車回去就行了。”
沈玄默:“……”
沈玄默:“這個點大部分公交都已經停運了。”
顧白衣想了想:“那我還可以騎共享單車。”
沈玄默:“騎車回學校?至少要一個多小時吧。”
顧白衣看了眼時間:“沒關系,學校十點才關門,現在才八點。”
還真是鐵了心“不麻煩他”。
沈玄默覺得他比自己預想的還要“懂事”好幾倍,不由想要歎氣。
要是顧白衣真是那種厚臉皮的,他反倒能心安理得地放他自己一個人回去。
但他越是這麽“懂事”,沈玄默越是認識到不能用完就扔。
不然良心有點痛。
真是好笑。
沈玄默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用上“良心”這兩個字來描述自己。
那些損友知道了大概會笑死。
“晚上一個人不安全。”沈玄默解開安全帶,推開了副駕駛的門,“上車,我送你。”
門都開了,顧白衣隻好上車。
“謝謝沈哥。”顧白衣乖乖道謝。
沈玄默淡淡“嗯”了一聲,又問他學校的詳細地址。
學校位置在城南,堪稱荒郊野嶺。
新校區剛搬過去沒兩年,地鐵線還在建設當中,只有幾班公交車,來往市中心很是麻煩。
市中心有一段路還在堵車,等到穿過市區邊界,開上僻靜的大路,已經過去了二十來分鍾。
余下的路程就平穩許多了。
沈玄默原先是想跟顧白衣好好聊聊怎麽演後面那幾出戲——下個周末他媽又要來寧城了,大約還會住上幾天。
這幾天充其量就是跟顧白衣熟悉一下,之後在他媽面前才是重頭戲。
但他只是分神想了一下公司的事,再在紅綠燈路口轉頭去看顧白衣的時候,就發現副駕上的人已經閉上了眼睛。
顧白衣的名字在他舌尖繞了一圈,最終又咽回去。
也不是非得急於這一天。
顧白衣只是閉目養神,當感覺到車和旁邊那道目光都停滯了太久之後,他才睜開眼睛。
一隻手正朝他伸過來。
顧白衣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掌心,才抑製住自己反手拍回去的本能。
他不太習慣別人在他不注意的時候近身。
近了自己倒是沒什麽,就怕對方有危險。
沈玄默正撞上他那瞬間冷厲下來的眼神。
但也僅僅只是一瞬,快得他連警惕的本能都沒有生出來,顧白衣的眼神已經又軟和了下來。
如刀鋒一樣的銳利,好像只是眨眼時的錯覺。
沈玄默沒有注意到自己停滯了半拍的心跳,曖昧昏沉的路燈燈光下,一切都會變得模糊。
他伸手解開了顧白衣的安全帶,一邊說:“到西門了。”
顧白衣眨了眨眼,清醒過來:“哦。”
他跟沈玄默道了謝,下車,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九點了。
假期的學校門口安靜得好像一片荒野。
月色已沉。
顧白衣已經跟沈玄默說了“再見”,但走出去沒兩步,又轉回去敲了敲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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