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樂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報了具體的班次時間與地址。
車站離得並不算遠。
簡單洗漱完之後,沈玄默拿上車鑰匙,開車帶顧白衣過去。
顧白衣靠在窗邊,看著天邊漸漸亮起來的光,喃喃自語似的說道:“我不知道他們現在長成什麽樣子了。”
其實以前長什麽模樣,他也記不太清楚。
父母去世的時候,他年紀還很小。
對父母的面容僅有的印象來自於幾張泛黃的老照片。
長大之後,偶爾會有人說他和父母長得很像,然後又在大哥的冷臉之下噤了聲。
後來也沒什麽人會再主動在他面前提起父母的事。
這個世界活生生的父母,他其實期待又忐忑。
想見,但又害怕。
還沒等到下車的時候,顧白衣的手心已經一片冰涼,有一瞬間他連呼吸都忘了。
然後旁邊伸來一隻手,握住他的掌心。
灼熱的體溫傳遞到他手上,顧白衣的手上才漸漸有了溫度。
不知不覺間,車已經停在了路邊。
顧白衣抬起頭,勉強朝沈玄默笑了一下,想說自己沒什麽事,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迎面而來一個吻不由分說地堵住了嘴。
混沌的思緒頓時被衝得支離破碎。
沈玄默掐著他的下巴,低聲提醒:“吸氣——”
顧白衣終於想起來要呼吸。
這會兒他壓根想不起來什麽丟臉不丟臉的事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沈玄默的眼睛看,帶著幾分茫然的無措。
這一瞬間,沈玄默生出一種直接調頭把顧白衣帶回去的衝動。
不見了。
也就不用這麽害怕。
但他最終還是按捺住了這種衝動。
因為顧白衣終於慢慢冷靜了下來。
沈玄默一下又一下的輕撫著他的後頸,跟他說起下周鬱乘風出差的事。
出差地是著名的旅遊聖地,恰好撞上鬱乘風結婚紀念日,沈玄默乾脆走私帳給他多批了幾天經費和假期,讓他把老婆一起帶過去了。
基本上就是等同於公費度蜜月了。
鬱乘風就差沒當場把沈玄默給供起來,再上兩炷香。
但實際上沈玄默也有私心,他沒去過那個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傳聞一樣適合放松約會。
他就是把鬱乘風踢過去幫他踩雷的。
要是名不副實,當然就不用浪費時間多跑一趟。
如果確實一如傳聞,那自然可以作為未來的約會備選。
“等你放暑假的時候,帶你出去玩。”沈玄默問顧白衣,“你想去什麽地方?”
顧白衣第一反應就是過年的時候,嵇蘭因給他發的海邊的照片,於是便脫口而出:“海邊。”
沈玄默說:“好,那就先去海邊。”
顧白衣問:“你有時間嗎?”
沈玄默抬了下眉角:“我是老板。”
顧白衣忍不住笑了一下。
想到未來那麽多計劃,他的注意力確實被分散開來。
過度的緊張一點點平息,顧白衣感覺理智重新回籠,他對著後視鏡抿了抿被咬了一下的嘴角,沒破皮,不明顯。
他嘗試著擠出一個笑容。
後來慢慢變得自然。
等到下車的時候,顧白衣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沒有完全平靜,但至少不會因為緊張而同手同腳地走路了。
一對中年夫妻輕裝簡行著走出出站口,面容有些憔悴,眼睛卻是亮的,略有些焦急地四處張望著,看起來很有精神。
跟在後面的青年推著中號的行李箱,低頭翻著通訊錄。
約好見面的兩撥人甚至壓根不必特意設置什麽地點和暗號。
在出站口的位置,他們一抬起頭,視線撞到一起,同時一怔,瞬間便已經了然——
那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顧白衣和顧長樂長得很像。
尤其是當顧長樂站在父母身邊時,那一身冷冽感散去不少,面貌一柔和下來,一眼就能看出他和顧白衣五官上的相似之處。
那對中年夫妻只看面容年紀並不算很大,一個溫婉柔和,一個英俊儒雅,兩個孩子完全就是挑著父母臉上的優點長的。
只是他們鬢間已經夾雜了不少白發,顯然年紀已經不算小了。
這四個人站在一起,就算是陌生的路人也不會懷疑他們的親緣關系。
顧白衣先去看顧長樂——
這個世界的大哥其實比前世要柔和很多,面對外人時冷淡疏離,但轉頭與父母搭話時,嘴角卻掛了幾分柔軟的笑。
顧長樂最先覺察到顧白衣的視線,抬頭看向他。
先是驚訝的打量。
然後就是壓抑不住的激動,他抬起腿,下意識想往這邊走,片刻後才想起父母還在身邊,腳步又停頓住了。
驚喜、放松,最後都變成一個難以自抑的明媚笑容,瞬間衝散了眉宇間的所有冷意。
他是真的很高興,也很期待能夠見到顧白衣。
顧白衣也下意識跟著笑,心底卻有些複雜——
這個世界的顧長樂比大哥要情緒外放很多。
不過想想也是。
這個世界的顧長樂父母都在身邊,肩上沒有那麽重的擔子,也就只是一個比一般人要聰明一些的普通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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