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飄進墨鏡的間隙裡,糊的他眼淚直飆。
瘋狂眨眼的時候,他終於看到蹲在圍牆上的那道身影——
起碼三米高的圍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上去的。
顧白衣胳膊抵在膝蓋上,一手撐著下巴,微微歪著腦袋看下面的人。
含笑的眉眼像是在看一出新奇的鬧劇。
即便身在高處,需要下面的人仰頭去看他,不刻意暴露殺氣的時候,他看起來依然有種天真又無辜的乖巧感。
他看起來更像是在看螞蟻搬家,而不是在看詭異的墨鏡男好像受驚的螞蚱一樣四處亂撞。
墨鏡男莫名感覺自己好像一個跳梁小醜。
但他心裡有鬼,來不及發怒,下意識對著牆頭上的人乾笑。
片刻後他才反應過來對方應該看不見他的臉。
“我只是碰巧路過……”他虛弱地說道,刻意變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詭異。
男人用余光掃視著三條岔路口,在屋簷破敗的兩條小路,以及已知的回路之間猶豫了片刻,試探著想要原路返回。
顧白衣問他:“誰讓你來的?”
墨鏡男整個人都要跳起來,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有啊——”
他磕磕絆絆地說完一句,才猛然想起一個更合適的借口:“我就是看你好像一個明星,所以好奇拍兩張照片想問問朋友。”
欲蓋彌彰。
顧白衣眯了下眼。
他原本只是隨口詐一詐,那些窺探人隱私的狗仔這麽打扮也勉強說得過去,但這個男人的反應明顯有鬼。
不是娛樂圈裡那種“粉絲”。
墨鏡男一邊瘋狂地思考著借口,一邊偷瞄著顧白衣的臉色,嘗試著從牆頭下面走回去。
然而剛跨出去兩步,他就感覺膝蓋一痛。
他的臉色一白,險些跪倒在地,本能地伸手扒住了面前那面牆。
疼痛還未來得及緩解,他又感覺右手一痛。
死死抓著的手機輕易地脫了手,隨即整條右手臂都被按在背上,墨鏡男一頭撞上牆壁,墨鏡都被撞歪了,造型滑稽地半掛在臉上。
顧白衣一手將他按在牆上,一邊溫聲問他:“密碼多少?”
墨鏡男痛苦地嗚咽了一聲。
顧白衣手上微微動了動:“嗯?”
脆弱的眼周皮膚貼上粗糙的牆壁,陡然間擦出一道火辣辣的燒灼感,被擠開的墨鏡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
墨鏡男隻覺得手臂好像已經斷了,這一回卻不敢喊半生痛,語速飛快地回答:“956413!”
生怕顧白衣聽得不清楚,他又放緩了語速,又重新報了一遍。
這是他的“工作”手機。
帳號裡面加了他的雇主,後面備注“進行中”,這是他最近接下的一筆生意。
墨鏡男是個私家偵探。
不太入流的那種,專門負責“調查”出軌事件,力圖幫助雇主創造有利證據。
再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還是個P圖高手。
從記錄來看,雇主並沒有直接報上自己的姓名,只要求墨鏡男找到顧白衣“不檢點”的證據,另外還要查他跟哪些男人來往過密——最好是有錢的那種。
事成之後還有重謝。
墨鏡男身材高大,以往都是偷摸跟蹤,只有跟蹤對象人多勢眾的時候,他才會多帶上一個“助理”。
這一回看到顧白衣的照片,他都沒多想,就直接自己上了——省得還得損失部分酬勞。
結果沒想到一腳踢上了鐵板。
墨鏡男被疼痛折磨得理智盡無,下意識的掙扎都被輕松鎮壓。
就好像一座山牢牢地壓在他肩上,叫他氣都快喘不過來。
他本就不是什麽有節操的人,開了第一句的口,後面討饒的話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倒得飛快。
“我也是拿錢辦事,你——您,大哥您大人有大量,我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您要是看得上,那些定金我都給你!那、那什麽,冤有頭債有主——這人是憋著壞呢,就算從我這裡撬不到什麽,也會有別的損招——”
顧白衣問他:“知道是誰嗎?”
墨鏡男一下子噤了聲,小心翼翼地說:“不知道,我們是從網上聯系的。”
顧白衣:“嘖。”
墨鏡男立馬又接道:“不過我可以查!最多三天——不對,兩天,我保證查清楚是什麽人!”
顧白衣瞄了他一眼:“萬一你跑了怎麽辦?”
墨鏡男縮了下脖子。
他總覺得顧白衣打量他的目光好像在看一塊死豬肉。
雖然顧白衣的語氣一直都很溫和,但在這一刻,恐懼的本能還是壓倒了理智。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自己的個人信息交代的一清二楚。
從姓名到住址。
連身份證都掏出來了。
衛池輝,住在西河街二十三號的平房裡,家裡有個患慢性病的老母親。
一半是賣慘,一半是保證他不會跑。
顧白衣扣了他的手機和證件,然後幫他把胳膊接了回去。
一陣劇痛之中,衛池輝聽見他溫柔的聲音:“下一次可能就沒有這麽好接了。”
衛池輝眼淚直飆,瘋狂地點頭。
顧白衣松開手,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報了武館的地址:“查到了就去這裡找我。”
見他沒有再動手的意思,衛池輝才膽戰心驚地往旁邊挪了幾步,滿臉畏懼地低垂著目光,不敢直視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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