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憶歸仿佛看到了坐在垃圾堆上,髒兮兮的臉上卻都是幸福微笑的少年,虛假的宛若一張嘲諷現實的油畫。
萬秋認為,他現在所遇到的所有人都是溫暖的。
在萬秋的回憶深處,有一段宛若夢境的記憶。
在黑暗逼仄的空間中,彌漫著難聞刺鼻的腥臊和血腥氣。
骨節腫大,怪異的身體,拗斷的後疼痛難忍的骨頭。
時時刻刻遍布在全身的疼痛。
辱罵、咆哮、毆打、撕扯、糾纏、尖笑……
在一片一望無際的星空下,不斷入侵到體內的無法抵禦的寒冷。
那才是不幸福的。
到現在萬秋都不明白,那些可怕的感覺,怎麽突然就消失了。
就好像做了一個和現實一模一樣的夢,夢醒了,他就在溫暖的被窩裡了。
和那過於真實的夢相比,他現在擁有陽光、床、書本、好吃的食物、草木的香味、奔跑的自由……
萬秋真的很幸福。
楚憶歸看著手機屏幕,而萬秋則是重新穿好他的睡衣。
楚憶歸發送了相當多的照片和一段長時間的錄音過去。
關掉了手機,楚憶歸抬頭微笑:“太晚了,我們睡覺吧。”
萬秋點點頭:“晚安。”
“晚安。”
在明亮的燈光之下,楚憶歸站起身去他的小臥室,他關了燈,高大的背影瞬間沒入到黑暗中。
萬秋躺在了沙發上,沙發大的宛若一張寬闊的床。
側過身,萬秋不明白。
他的朋友好像又不高興了,比之前的不高興,還要不高興。
第20章
在酒店的套房中,酒店的厚重遮光簾擋住了在套房內明亮的燈光,楚建樹身著一套簡單的睡衣,在套房的桌面上放著的一台筆記本電腦正在辦公。
楚建樹的正在和他的秘書宋文秋開會議視頻。
“辛苦你了,文秋。”工作內容匯報完畢,楚建樹的聲線也不再冷漠,像是在和一個朋友進行隨性的對話。
“你那面的情況怎麽樣了?”宋文秋問道。
“不太順利,但是憶歸很積極,現在在萬秋的家裡。”楚建樹輕歎了口氣。
“那個小少爺啊。”宋文秋在提到楚憶歸的時候,語氣有些虛,“他難道一點都不介意嗎?”
“他看上去好像很平靜。”
宋文秋卻是說道:“這種事怎麽可能會沒什麽呢,如果楚憶歸真的覺得沒什麽才奇怪呢。”
楚建樹雖然不喜歡別人編排自己的孩子,可不得不承認宋文秋說的的確是實話。
楚憶歸和萬秋的關系,的確不是那麽容易釋懷的事。
“那孩子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想法。”楚建樹只能曖昧的回了一句。
宋文秋也不再過多置喙。
“文秋,楚章和楊則現在還好嗎?”楚建樹問的是自己的兩個兒子。
“楊則工作狀況挺好,可楚章聯系不上,這次拍攝好像是全封閉拍攝,倒不如讓夫人去聯系看看。”宋文秋道。
楚建樹看了一眼此時靠在酒店的雙人大床的床頭,帶著藍牙耳機,看手機信息,垂眸仔細聽著什麽的妻子。
顯然楊瀟雨現在全身心都在萬秋的身上,哪裡還管得了其他。
宋文秋卻是問道:“不告訴他們嗎?”
楚建樹不自覺的歎了口氣:“再等等吧,什麽事情,都得一件一件的來。”
掛斷了電話,楚建樹揉了揉眉間。
妻子的狀況還沒有穩定,如果讓另外兩個孩子也知道現狀,恐怕事態會難以控制。
畢竟……
曾經萬秋的丟失,也是在這兩個孩子的疏忽之下,最終促成了這樣的結果。
無論是楚章還是楊則,都不好直接面對萬秋。
楚建樹的思索是在看到楊瀟雨沉下來的失落的臉色後,才停止的。
“瀟雨,怎麽了?”楚建樹敏銳的察覺到了妻子的變化,立刻走到妻子的身邊。
楊瀟雨取下了藍牙耳機,手機裡不算很清晰的兩個少年的對話聲音公放了出來。
是楚憶歸和萬秋的對話,楚建樹的眼神有些閃動。
是兩朵本該綻放的鮮豔的花朵,卻有著仿佛被冰凍在堅硬的冰塊中的艱澀感,讓人喘不過氣。
“我是一個很差勁的母親。”往日裡精致至極的楊瀟雨現在卻脆弱的靠在床頭,伸出手擋住眼睛,“我不能保護好我的孩子,也忽略了我本該能好好對待的孩子。”
“瀟雨,你很努力了,你在努力做到最好了。”
楚建樹的安慰並沒有讓楊瀟雨好轉,任何安慰都不過是自欺欺人,楊瀟雨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母親的這個角色中,到底有多失職。
“我到底是為什麽,才會讓我的孩子認為生活在這樣的家裡,是幸福呢?”楊瀟雨的聲音中,多了哽咽。
楚建樹安撫著楊瀟雨,也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
入目的一張一張猙獰的傷口留下的傷痕的照片映入眼簾,楚建樹作為一個父親,即便再怎麽努力讓自己冷靜,都無法接受這件事。
萬秋尚且稚嫩的聲音平靜的訴說過去,都讓楚建樹深刻的理解到了楊瀟雨的心情。
是他們做父母的失職。
才會讓他們的孩子,對這樣的人渣產生依賴。
稍微冷靜後,楚建樹突然發現,楚憶歸並不是把這些信息單獨發送給他和楊瀟雨,而是直接發送到了他們的家庭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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