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秋不太理解楚建樹說的話。
而楚憶歸似乎看出了萬秋的茫然,解釋道:“爸爸是說,沒關系,哥哥做得很好,他們會包容哥哥的。”
然而萬秋更迷惘了:“為什麽?我明明做了不好的事。”
“哥哥知道,在看醫生的時候,要和醫生說哪裡疼嗎?”楚憶歸問道。
萬秋點點頭。
“只有知道了症狀,醫生才能對症下藥。”楚憶歸的指尖抵住了萬秋的心臟處,“只有哥哥表達出你的情緒,爸爸媽媽才知道應該如何對待你。”
萬秋看著楚憶歸纖細修長的手指,茫然的問道:“即便是錯誤的情緒嗎?”
楚憶歸卻說道:“情緒沒有錯誤和正確之分,從情緒中誕生的行為,才是區分對錯的地方。”
萬秋覺得,楚憶歸的話很深奧。
但是依稀之間,好像明白楚憶歸在說什麽。
“我不明白。”萬秋只是說這句話。
“哥哥還記得,我說過話嗎?”楚憶歸笑著,一如既往的穩重又平和,“哥哥可以對我展露情緒,我會負責引導你的。”
萬秋眼巴巴的看著楚憶歸,他的弟弟一如既往的,如同床和被褥塑造的空間一樣,可靠又舒適。
可是……
“那弟弟的情緒呢?”萬秋問道。
萬秋總是會詢問楚憶歸的,聽到了預料之中的話,楚憶歸卻是笑了。
“哥哥一直在包容我的情緒。”
萬秋瞪圓了眼睛,好像在問‘什麽,什麽時候,我怎麽包容了’。
楚憶歸並不會特別去解釋,他認為現在是最好的狀態了。
“哥哥只要知道,爸爸媽媽都沒有生氣,就可以了。”楚憶歸道。
“可是要和爸爸媽媽道歉。”萬秋說著。
“那哥哥就找個機會道個歉吧,如果哥哥想這麽做的話。”楚憶歸並不會阻止萬秋做這件事。
萬秋在這些對話中,沒有找到任何‘責備’、‘錯誤’、‘不能’等字眼。
就好像他被允許做任何事一般。
真的不是在做夢嗎?萬秋想著。
“現在來吃晚餐嗎?”楚憶歸回到了餐車旁。
萬秋看著將餐車上的食物一一擺放好的楚憶歸,無論做任何事都是有條不紊,懂得邏輯,知道正確和錯誤。
萬秋坐在餐桌了餐桌旁,等待著。
突然有什麽閃過腦海,萬秋問道:“那天爸爸媽媽和我道歉的晚上,弟弟想和我說什麽?”
楚憶歸的動作一頓。
“我是想和哥哥道歉。”楚憶歸坐在了萬秋的對面,“很對不起,哥哥,當時我什麽都沒有為你做。”
萬秋很疑惑。
可楚憶歸並沒有解釋。
這一聲道歉,與其說是給萬秋在道歉,倒不如說是為了自己,而說給萬秋聽。
他和萬秋陰差陽錯的糾纏在一起的時間,相互因為對方的存在而在對方的過往中留下刻印。
曾經楚憶歸比起珍惜萬秋,選擇了楚建樹和楊瀟雨。
曾經的他想要成為萬秋。
曾經的他最為忽視的是自己。
所以……
楚憶歸對萬秋的苦難視而不見。
“我也是想和哥哥說聲謝謝。”楚憶歸想了想,“或許是應該先說謝謝,再道歉。”
因為他先透過萬秋看到了自己。
所以才會更加的,想要去愛惜萬秋。
這些混亂的情感,恐怕萬秋永遠都無法理解。
“那……我原諒你?然後……沒關系?”萬秋遲疑著,回應了楚憶歸。
楚憶歸笑了。
“只是我在自我滿足罷了,哥哥不用在意。”
萬秋看著楚憶歸。
雖然他的弟弟在說著聽不懂的話,可萬秋卻覺得,楚憶歸的眉眼之間並不是不高興的模樣。
像是被微風吹拂了沙粒,在一片沙山上刮出了一片獨特的痕跡,構成了一幅沒有什麽意義,卻很美麗的自然畫卷。
“爸爸特別讓廚師製作了很多肉,吃肉的滿足感應該會讓哥哥心情好些。”
“這份水果沙拉是媽媽親手處理的,雖然媽媽很想親自下廚,很可惜媽媽並不會做飯。”
“白管家也希望哥哥能情緒好些,今天給哥哥準備的牛奶裡面放了點砂糖。”
“二哥回來晚了,但是帶回來了一份可麗餅,據說是二哥專門去排隊買的。”
這個餐桌上,放著的每一份食物都並不多。
可卻匯集著大家對萬秋的擔心。
萬秋將食物送到口中,無論是什麽,都好吃極了。
這是萬秋第一次這樣清晰的表達了自己的情緒。
而萬秋這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是被如此包容著。
也許未來更多的恐懼,都會和傷痕一樣,會在成長和治療中淡去。
除了怕鬼之外,應該一切都會變好的。
萬秋情緒的小爆發,並不是很快就能過去的。
萬秋的確是因為做了不擅長的事情,也因為心中的小小不滿,不太願意立刻和楊瀟雨楚建樹接觸。
可不知道為什麽,萬秋沒辦法對楚憶歸升起防備心。
楚建樹和楊瀟雨真的沒有生氣,早上還和萬秋說話,萬秋沒有回答。
萬秋看到了‘不高興’,卻並沒有感覺到威脅。
雖然還是有些怪異的感覺殘存在內心深處,可萬秋還是找到機會和楚建樹、楊瀟雨,對自己發泄情緒的時候撕扯頭髮和踢打的動作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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