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下一秒,電話響了。
對面恭敬問:“老板,有什麽吩咐嗎?”
“沒有。”陸凜說。
“好的,不打擾您休息,晚安。”
再次恢復寂靜,陸凜登錄微信,第一條就是他和晏鶴清的聊天框。
點開小程序——
閃耀的白鯨在大海裡,一點點幻化成金色的魚,海面濺起了星點的光。
很快結束了,陸凜端起酒杯,微微仰脖,悉數喝光,再放下杯子,起身走到玄關,抓過大衣,邊穿邊走進電梯。
三小時後,將近八點,半山別墅氣溫比市區低,昨夜下的雪還沒有融化,陸凜進屋,剛脫下外衣換鞋,保姆就推著陸母出來了。
陸知嬋六十多了,常年化療,她頭髮掉光了,戴著頂柔軟的帽子保暖,她也很瘦,比同齡人小了整整一圈,被病痛折磨,臉上是蓋不住的病容,可在看見陸凜那瞬,那雙枯竭如死水的眼睛,又瞬間煥發活力,她微笑著問:“阿凜,怎麽來了?”
她的病要絕對靜養,陸凜每周會固定來陪她一天。
不是今天。
陸凜腳下加快,隨後蹲在陸知嬋面前,細細掖好毛毯,前些年,陸母的腿也不行了,夏天都會從骨頭裡發寒,常年要蓋著毯子。
陸知嬋眼裡滿是慈愛,她費勁抬手,乾枯,像是骨頭上裹上了一層泡過的白皮一樣,她細細撫摸著陸凜的頭頂,“你爸又找事了嗎?”她低低咳嗽幾聲,“不要理他,做你自己想做的就好。”
陸凜抬頭,他揚唇,“不是,順路來看看你。馬上就走。”
陸知嬋也不點破。
陸凜起身,和保姆點點頭,保姆就交過輪椅給陸凜,回自己房間了。陸凜慢慢推著陸知嬋去客廳,“上次的人參吃了嗎?我再叫人送來。”
“還有呢,吃不下,你自己留著。” 孩子來了,陸知嬋話也多了點,“彩虹福利院的事你做得很好,那個孩子,她無親無故,一個女人在外面很不容易,你能幫扶就幫扶一些。你爸你哥,太對不起她。”
她口中的孩子是徐喬音。
陸凜點頭,“我會。”
“你呢?”陸知嬋忽然回頭,笑容溫暖,“有沒有碰到合適的孩子?要碰到了,一定要帶來我這兒見見,我不怕吵。”
到了客廳,陸凜停住輪椅,給陸知嬋按著肩,黑眸深邃,他說:“嗯,有了會帶來的。”
母子倆又閑話了幾句,見陸知嬋精神已經不好了,陸凜推她回房間休息,抱她上床,蓋好被子,他蹲下,“我給您講個故事。”
陸知嬋滿足閉上眼,“好。”
“有一群水手,在海上獵捕一頭鯨魚,他們弄傷了鯨魚,卻還是沒有成功抓捕到它。”
陸知嬋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後續,她睜開眼,“然後呢?”
陸凜目光沉沉,“沒有結局。您希望是怎樣的結局?”
陸知嬋沒有遲疑,“我當然是希望鯨魚能逃回大海。”
陸凜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他最後檢查了陸知嬋的被子,說了聲“好夢”,起身離開,關燈關上了門。
又叫來保姆住家醫生叮囑了一會兒,陸凜才駕車離開。
——
昏暗的房間裡,只有床頭的台燈亮著,寒風拍打著窗戶,似乎又要下大雨了。
彩虹光帶倒映在天花板,晏鶴清緩緩轉動著光之立方,片刻,他才放回床頭,關燈休息了。
次日外面霧蒙蒙的,晏鶴清走出單元樓,才發現地面鋪著厚厚的雪。
昨夜不僅下了雨,還下雪了。
晏鶴清拉高溫暖的黑色毛線圍巾,踩著乾淨的雪,去了地鐵站。
張姨看到晏鶴清又來了,很是意外,“你不是一周來一次嗎?”
晏鶴清蹲下熟練收拾換下的紙尿褲,“考完試了,年前我都來。”
雖說這樣不太好,張姨心裡其實是很慶幸的,晏鶴清安靜又會做事,幫了她不少忙,減輕了她的負擔,常來實在是太好了!她笑道:“有你這樣的孩子,你爸媽可太幸福了。”
這時徐喬音到了門口,聽到張姨的話,她一愣,又看了看晏鶴清,糾結再三,還是轉身要走。張姨眼尖,趕緊喊住她,“徐老師,騷擾你那個流氓抓到了嗎?”
徐喬音瞥了眼晏鶴清,微微搖了頭。
晏鶴清將紙尿褲卷好裝進垃圾袋,抬眸問:“什麽流氓?”
徐喬音還沒開口,張姨就義憤填膺罵,“不知哪個臭流氓,天天往徐老師門上貼惡心的話,最近徐老師下班回家,也總有人跟著她。”
晏鶴清望向徐喬音,徐喬音本來在看晏鶴清,他一看過來,徐喬音馬上緊張地挪開目光。
晏鶴清提著垃圾袋起身,他開口道:“您要不介意,這段時間我送您回家。”
他是在和徐喬音說,徐喬音身體微微一震,猶豫著要拒絕,張姨就開口了,“對啊,有個男人跟著,那混蛋就忌憚了,有些臭垃圾專找單身女性騷擾。雖說咱們小晏年輕,剛好像你兒子嘛。”
張姨並不知道徐喬音的過往,隻以為她是不婚不育,徐喬音聽到兒子卻滿心酸澀,她剛恍惚,也是看到晏鶴清,想起了陸牧馳,陸牧馳就比晏鶴清大幾歲。
徐喬音輕輕說:“不用了。”
張姨擦著手,不認同地說:“我知道你內向,不愛和別人接觸,但咱們小晏可不同,是特別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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