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停頓,“我沒理他,他說他小學是什麽南山區一霸,我有種放學見。”
陸凜第一次提起他的事,晏鶴清不知他意思,便順著問:“你去了嗎?”
“沒去。”陸凜淡淡說,“我不為無聊的事浪費時間。”
“謝先生不像會善罷甘休。”
“第三天放學,他帶人堵到我就讀班級。”
晏鶴清沒出聲了,陸凜不會無緣無故說這個小插曲,他有用意。
沒讓他等多久,陸凜又緩緩開口,“我沒什麽特別,會騎普通單車,年輕時會打架闖禍,兩塊一包的泡麵也是家常便飯。”
晏鶴清安靜了幾秒,突然說:“我特別會煮方便麵,以後有機會請你。”
他說得輕描淡寫。
泡麵曾是他最重要的主食,便宜,還方便。
他躥個子那段時間,餓得快又食量大,趙惠林嚴格記得米缸的數量,少了會罵他吃得多,要他多交生活費。
晏鶴清就買了幾箱方便麵藏在床底,沒人在家的時候就煮兩包,加幾片菜葉子,偶爾做飯省下來的雞蛋趙惠林不知道,還能加顆荷包蛋。
半夜餓醒,也能不去廚房驚動趙晏一家人,撒上調料包乾吃。
這麽渡過了那段極易餓的時間,雖然沒營養,好在晏鶴清的個子還是像雨後竹子一樣,一個春天就拔高了。
他應該是隨了媽媽,依稀記得,媽媽輕易就能摘到樹頂的大紅石榴。
晏鶴清又想到一件事,“你和謝先生打架,誰贏了?”
前方轉了個彎,陸凜不太記得這段往事了,他回憶片刻,“打斷了他半顆牙,還是兩顆牙?”
晏鶴清安靜了。
他初中也遇到過不講理的學生。
有女生給他塞情書,他上體育課幾個男生攔住拽進廁所。
他們圍著他拳打腳踢,警告他不準答應女生。
他沒陸凜那麽厲害,被人毆打,除了護住頭,別的什麽也做不到。
他那時竟也沒想過要反抗。
他曾在一本書看到,每個人出生都擁有一雙保護自己的爪子,隨著年齡增長,會發展成偉大,堅不可摧的盔甲。
小孩的爪子稚嫩,他的才冒出一個尖,就被晏勝炳的虐待折斷了。
7歲,晏勝炳第一次打他。
他那時反抗了,推了晏勝炳一把,第一時間要逃出家門。
快到門口,被晏勝炳抓住了。
喝醉酒的男人怒氣中燒,拳頭密集砸到他臉上,身上。
“你再跑啊!老子收養了你,打你是天經地義!艸!你一個沒人要的野種也敢看不起老子,我打死你!打死你!”
從沒疼得這麽厲害,他的眼睛,只能看到鋪天蓋地的血。
他真的很害怕。
所以他藏起了爪子,沉默挨打,這會讓他少受一點傷害。
導致他很長時間忘記了,他其實也擁有爪子,即便不鋒利,也可以反抗。
好在,18歲生日那天,上天送了他一份無與倫比的禮物。
他找回了他的爪子。
“在想什麽?”余光注意到晏鶴清走神,陸凜又打破安靜。
“在想還有不久能拿到駕照。”晏鶴清轉過臉,雙眸微微彎曲,“就那天請你吃泡麵行嗎?加火腿,牛肉,還有溏心蛋。”
陸凜音色沉穩,“好。”
*
練車地點和考場設置一模一樣,應該是私人訓練場。
場地開闊平坦,只有陸凜和晏鶴清兩人。
晏鶴清試一次就過了科目二的項目,剩下就是刷學時。
隔15分鍾,陸凜在旁邊拍一次練車照上傳。
時間過去,一天學時刷完,晏鶴清從車上下來。
天邊處於明暗交界的時刻,不那麽亮了,也沒有暗到看不見。
陸凜舉著手機抓拍了一張。
隨後若無其事將手機放回口袋。
車留在練車地點,兩人並肩往外走。
陸凜的司機在外等著了,晏鶴清先指著前方不遠的地鐵口,“不用送我了,我搭地鐵直達,很方便。”
陸凜不勉強,“路上注意安全。”
點點頭背上雙肩包,晏鶴清往地鐵口走,走了幾步,他停住回頭,陸凜還站著原地望著他。
晏鶴清忽然朝陸凜揮了揮手,“陸凜,周六見。”
明天開學,再刷學時得這周六。
路旁的路燈登時亮起,落到他微揚的嘴角。
這一排燈,仿佛專為他而亮。
陸凜嘴角不受控跟著上揚,從未做過的動作,他揚手,朝晏鶴清揮了一下。
上車,陸凜一言不發,只是目睹一切的司機,路過晏鶴清時,車速非常識相,放緩再放緩。
隔著車窗,陸凜目送晏鶴清走進地鐵口,才收回目光,低頭,拉大那張抓拍。
照片裡,車上下來的少年只見半邊側臉,光影交錯,隔得有段距離,晏鶴清的臉其實拍得模糊,看不出什麽,陸凜的指腹卻精準落到他嘴角,很輕、很輕地摩挲。
片刻,設成了屏保。
——
晏鶴清回到小區,到門口,他看了一旁還開門的小超市,進去了。
走到擺方便麵的貨架,現在方便麵的口味琳琅滿目,晏鶴清還是拿了最常見的酸菜牛肉面。
又去生鮮區,挑了一小塊牛肉,一顆生菜,一小把香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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