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見李嶼秋被困圍在人群中不知所措,一邊想這個小徒弟還是那麽招人稀罕,難怪他的師兄弟們都那麽寵他,一邊他派仙鶴去把徒弟帶來,也算是幫他解圍了。
“我記下了,師父,回去之後我會和掌門師兄說明情況的。”
李嶼秋一臉寫著“這個討厭鬼到底什麽時候走”的神情,嘴裡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讓裴意看了就生出幾絲笑意。
“你打算如何說?”
他一眼就能看穿徒弟的心思,剛才本來還想套徒弟的話,想知道徒弟是不是不喜歡他,結果漁網還沒撒,魚餌還沒拋,魚兒就自己遊過來了。
看來這徒弟是真不喜歡他啊。
也真是稀奇,他位居上神,在外四處遊歷,即便別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也能知曉他修為非凡,總對他格外熱情討好。
反而是世上本該和他關系最親密的徒弟,跟他最為生疏,目前看來也討厭他。他沒有親人了,如果連徒弟都沒有了,那的確是有些孤單。
裴意心念一動,“你也不了解實際情況,不如我同你一起去吧。”
“啊?”李嶼秋錯愕抬頭,他跟裴意說話真是累,完全不知道這人想的是些什麽,想要罵人,但師徒之間的禮儀還是得恪守,“就不用麻煩師父了吧,您時間寶貴,怎麽能浪費在這點小事上呢?”
“不妨。此事乾系重大,需得小心慎重。”裴意說著,已經自顧自起身了。
李嶼秋隻好癟著嘴巴跟在他身後。
湖邊風平浪靜,如鏡子一般的湖面映出一前一後的身影,後面那個顯然興致不高,眉眼都耷拉下來了。
在他身後走路,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
裴意默默搖了搖頭,嘴角卻忍不住有一絲上揚的弧度。
—
青山派掌門居所。
掌門熱情的讓小輩們給裴意端茶倒水,“您說的情況我都記住了,得虧了您的提醒,不然我們都沒察覺到,萬一把門內弟子們害了怎麽辦?”
裴意點點頭,“不光是小輩們,你們也不要掉以輕心。”
按理來說修為越高的修者就越不容易被影響到,所以新入門的弟子們更容易被蠱惑,但裴意總覺得這煞氣沒那麽簡單。
有裴意在跟前,李嶼秋自動把自己當成了小輩,默默端坐在一邊喝茶,觀察掌門師兄的住處,門外守著兩個小徒弟,穿的都是清一色的派內弟子服裝。
跟掌門師兄交談時,他都用不著說話,就像個跟著爸爸出門串親戚的社恐孩子似的。
裴意跟掌門交代清楚了,還轉頭問他,“你與你師兄怎麽不多說幾句?”
這都多久沒看見了,一年才見一兩次,就算有事也能傳音,有什麽可說的?
李嶼秋抿了抿嘴,心中想著措辭,掌門師兄這時擺擺手說:“嶼秋就是靦腆慣了,非要一個人住在您以前的屋子裡,那麽高的山頭頭,弟子們上去一趟都費勁。我讓他住我這裡,他每次都不來,我現在都懶得說他了。”
李嶼秋便配合的笑了笑,“住習慣了嘛。”
聞言,裴意又看了看他,神色瞧著是略帶笑意,深邃的眼眸裡卻閃過未知的情緒。
掌門師兄又說:“嶼秋,我聽說你讓你徒弟去報名參加比試了?就這麽一個徒弟,你也舍得讓他吃苦啊。”
“是的,他盡是一個人練習,我就讓他去學習一下師兄師姐們的實戰經驗,切磋切磋,輸了也沒關系。”李嶼秋面不改色的編理由,料想掌門對宋淮恩的了解也不多,這次詢問大概就是照例多問一嘴。
掌門師兄這才點點頭,“也是,你身體不好,陪他練習也不成,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幾個師兄都知道,李嶼秋的修為是提升了,但手腳上的功夫可謂是……幾乎沒有,實戰起來打架也只會一些最最基礎的招式,教徒弟麽怕是只能給他書讓他自己學了。
好在光憑李嶼秋的修為,就能以境界壓人了,他平時打架都是跟在師兄們後面,所以這麽些年來他還是沒怎麽進步。
看天色也不早了,門外青山疊嶂,吹過徐徐的晚風,李嶼秋起身說:“我徒弟應該登記好了,也該回去了。師父您今晚要不去我那休息?”
當然最後這一句,僅僅是因為裴意一直盯著他看,他迫不得已才說出來的客套話,他內心想的是千萬別答應啊,裴意現在有自己的仙府,沒必要跑來住以前的屋子吧?
誰知裴意在他期盼的目光下,施施然起了身,笑道,“剛好我也想看看故居,走吧。”
二人和掌門師兄道別,李嶼秋再次如喪考妣的跟在裴意身後。
倒不是這個人設蠢得毫不掩飾,而是因為他在師兄弟們那裡太受寵了,以至於他對待裴意時的態度也格外隨意了些。李嶼秋勤勤懇懇的按照人設來做,只希望這次任務能成功。
裴意時不時轉頭看一眼,他的小徒弟在身後一臉深仇大恨的想著什麽,細細的眉頭蹙起,連自己轉頭看他都沒發覺,專注的很。
再看一眼,還怪可愛的。
如果身後一直綴著這麽個小徒弟,未嘗不是一件樂事。他從前怎麽就沒感受到這般樂趣呢?
既然有師尊在,李嶼秋當然是優先照顧師尊,就不去接宋淮恩了,傳音讓他自己回來。
二人回了住所,雖然宅邸位置在山尖上,但被收拾的乾乾淨淨,絲毫不顯荒廢,反而格外大氣安逸,從這裡看黃昏,落日余暉渲染得極為美麗。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