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麻煩高管家了。”
顧玠將那兩塊石頭放在了口袋裡,還有之前侯鄒給他的兩張一寸照。他沒有今晚要留在這裡的打算,收拾好所有東西後就準備離開了。
“不知道我應該用什麽方法離開?”
高路明的笑容近乎詭異。
“我想,坐公交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還是76路嗎?”
“是的,還是76路。”
直到顧玠離開連家,高路明也沒有再提起過跟那位先生見面的事。
76路公交不同的班次之間隔得時間很短,顧玠到站牌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輛,沒有幾分鍾,又來了一輛新的。跟他第一次坐的情形差不多,裡面的人非常多,就連在第二站又走上來了一個人,並且由於擁擠,對方跟他離得尤其近也一模一樣。
人群裡面,香味在肆無忌憚地繞著顧玠打轉,甚至對方的下巴都已經是半擱在顧玠的肩膀上了。
在喧嚷的聲音跟搖擺的人群中,一切都是那樣不顯眼。
來的並不是上次那個大學生,而是又一個陌生人。
對方變魔術似的,在顧玠快要到站的時候,拿出了一支玫瑰花插在了他的口袋裡。
顧玠下車的時候看了一眼口袋,哪怕人群那樣擁擠,這朵花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他將花拿在了手中,眼前的一切隨著這樣的動作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太陽像是一瞬間被擋住了一樣,目之所及都是一片昏暗,整個徐家冒著一種無形的紅光。
顧玠順著玫瑰花的指示往裡走去,他知道自己要去見的是誰。高路明當初跟他說的話裡隻提到了先生,並沒有指名道姓,而這些天以來,幕後操縱的人也一直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在向他坦誠。
他要去見的是給予連家一切——真正意義上連家的主人——連家堡的那隻惡鬼——徐連。
徐家的大門開了,左右兩邊的人臉上都透著一股死氣,站在門後,頭顱低垂,雙手恭敬地放在身前。等顧玠進來後,將大門重新關上。
從德一門回來那天,顧玠坐車都需要幾分鍾才能到達小車的屋子,而這次他只是走了幾步路,就到了地點。
小車並沒有出來接他,顧玠一路走過來,看到這段時間徐家的所有人,包括龔芝和徐耀。
他抬步邁上台階,門無風而動,紙人迎風而起,跟在他身側,還碰了一下他的手背。它臉上的笑是小車畫的,但此刻明顯要比那時更大。
在顧玠走上二樓的時候,紙人就停了下來,老老實實在一樓待著。
小車在自己的房間,就像顧玠第一次到徐家看到他時那樣,穿著寬松的毛線衫,背對著門坐在地上,不厭其煩地搭著積木。這種壓抑陰沉的環境下,很難不懷疑對方回過頭來會是一副恐怖的模樣。
顧玠走了進去,不出意外看到高路明幫他收拾好的東西都在房間裡了。
他目光環視了一圈,將玫瑰花插在了花瓶當中。只有一支花,孤零零的。
而後,顧玠也同樣像第一天進來時那樣,走到了小車的面前,半蹲下身,拿住了其中一個積木。他指尖溫暖,聲音也溫和:“先生跟我想象的樣子一模一樣。”
他的這句話好像打開了什麽開關,周遭的景致在倒退般的變色,變形。
顧玠處在了由惡鬼製造出來的幻境中,他來到了幾百年前。
江市徐家是當地有名的慈善之家,家主於而立之年終於有了一個孩子,名徐連。
算命先生給小公子看過面相,說他是大富大貴之人,徐家有他在,必定能萬事順遂。
這話果然成真,隨著小公子越長越大,徐家的生意越來越興隆。
及至他十八歲這年,江市搬來一戶人家。這家人借生意為由,跟徐家搭上了關系,一日無意撞見徐小公子,生出了歹念,回家之後,便找來道士竊了對方一段氣運。
事後沒有多久,徐家災禍就接連而至。先是徐連生了一場大病,後是徐連的父母在工坊視察的時候發生火災,雙雙死在火場。
這樣的厄運隻持續了幾個月,而當初跟徐家做生意的那戶人竟然趁著他們發生火災沒辦法按時交貨,直接取而代之。彼時徐連的身體已經好了,但徐家則是被二房掌管,他也從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子變成了被排擠的存在。
徐連並沒有自暴自棄,他在走出父母雙亡的悲痛後,就振作了起來,打算完成父母沒有完成的事業。
可惜那戶人家貪心不足,還想要獲得更多氣運。他們買通了徐連身邊的小廝,讓對方將人騙了出來。
顧玠看到徐連被人下了迷藥,換了一身大紅的新衣裳,釘死在了棺材裡。棺材被埋到了如今的青澄山,那些道士又在上面下了陰毒非常的陣法。
徐連是活生生被悶死的,棺材上面被抓出無數血痕。
即使知道那些痛苦徐連沒有真正遭受過,但顧玠的心臟也還是鈍痛無比。
如果他沒有在上個世界拿走任務者的系統,那麽徐連勢必要承受這些的。
從徐連被釘在棺材裡到死亡這一段,畫面進行得很快。連家迅速躋身上流圈層,取代徐家的地位,改姓為連,化形的“徐”字出現在家裡各處,徐連變成了惡鬼,一幀幀讓人猶如身臨其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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