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名之下,必有災殃。”奚不言閉目養神,對燕琅的行徑諷刺道。
這回要去西南的不止是燕琅,奚不言聽到風聲後,主動跟顧清濯請旨。
兩人有矛盾的事顧清濯也略知一二,於是順水推舟,同意了奚不言的請求。
“公子,燕琅身邊的暗衛沒有跟來。”
馬車外面,奚不言帶來的人觀察了一番後稟報道。
“哦?他不是最喜歡帶著那暗衛了嗎,怎麽這一次沒帶?”
察覺裡頭有異,奚不言又睜開了眼睛,掀開車簾,跟來送行還沒有走的家裡人小聲囑咐了一件事。
“你們幫忙查查對方的行蹤,有消息寫信告知我。”
宮裡傳來燕琅和奚不言已經動身了的消息時,顧玠剛剛起來。
昨晚徐連又是在他的床上睡的,並且醒來以後,兩人的姿勢都是跟昨天差不多。顧玠難得有些頭疼,自己睡著了以後怎麽會有這樣的毛病。
他打算今天跟徐連好好商量一下,讓對方回到自己的榻上睡,要麽就讓宮人再搬一張床到他邊上,總之不能再這樣下去。
用過早膳,顧玠斟酌著開口:“小連,有件事情……”
他還沒有說完,太醫那邊就傳來了一個好消息,說是有關解毒的事有了點進展,不過他需要取一些徐連的血。
“太醫有沒有說取多少?”
“說了,普通酒杯底層蓋滿就行了。”
普通的酒杯非常小,把底層蓋滿,代表用到的血量也很少。
話是保懷親自來傳的,他還帶了一副補氣養血的藥回來。
“太醫說等徐公子放完血後,一天喝兩貼,連喝三天就行了,跟其它的藥藥性並不相衝。”
皇家的人養得都要比普通人更精貴一點,以太醫來看,其實徐連放那麽一點點血,並不需要額外再補,過後吃點好的就行了。
不過徐連是顧玠的人,太醫就只能小心再小心,特意開上一副藥。
保懷說著,就在顧玠的示意中拿來了杯子。
要放血,肯定不能用針扎,那樣擠出來了也只有幾滴,因此托盤旁邊還有一把鋒利的匕首。
看到匕首的時候,顧玠皺了皺眉。
“太醫那邊一定要放血嗎?”
他知道徐連一向都很在意自己身上的那些疤痕,匕首要是劃下去,必然又會留出新的疤痕來。
“是的,太醫還讓奴才帶了包扎傷口的紗布和藥膏回來,說是抹上以後,將來也不會留疤。”
這樣一來太醫考慮得倒是全面。
顧玠不忍心讓徐連割破手,徐連卻是面不改色就拿起了匕首。他以前受過不少傷,如今只是放一點血,更何況這放血還是為了研究解藥,他又有什麽接受不了。
當即,匕首就割破了皮膚,鮮血沿著他的手臂流到了器皿裡。
眼看已經到了太醫要的分量,顧玠拿起紗布按在了他的傷口上。等血止住以後,才給他塗了藥膏。
徐連另一隻手托著有傷口的手,乖乖地讓顧玠處理。
他現在還是覺得,讓顧玠碰到自己,是對對方的冒犯。可是主人不介意,所以他好開心,他甚至有些感謝身上這些傷了。
“殿下,您剛才要跟我說什麽啊?”
徐連還記得,保懷將太醫的話帶來之前,顧玠似乎有什麽話要跟他講。
他的語氣裡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期待,像長有觸須類的動物,小心翼翼地將觸須探出來。
顧玠給他處理傷口的動作一頓,“沒什麽,只是前幾天宮裡新到了幾匹馬,讓你過去挑一匹喜歡的。”
徐連今日流了血,明知要講的內容會讓對方難過,顧玠到底不忍心在今天說。
等徐連手臂上的傷好一些再說吧,他自己晚上注意一下。
“我們要現在去嗎?”
剛才還只是期待,這會兒語氣都不由自主地雀躍起來。
顧玠更是慶幸自己沒有說出來。
“本來是準備今天去的,但你的手受了傷,我們明天再去。”
“殿下要挑馬嗎?”
“我打算挑一匹。”
總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顧清濯就算寵愛顧玠,也不會因噎廢食。
這次新到的馬都是禦馬監那邊仔細挑選的,確保三代當中都沒有過病史。
徐連別的本事沒有,但論起挑馬來,還是有一手的。在戰場上,最重要的就是有一匹好馬。
他從怎樣挑馬,漸漸地就講到在戰場上廝殺的場面。這些都是他擅長的領域,因此講起來的時候,徐連整個人都好像在發光一樣。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徐連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跟顧玠說了這麽血腥的事情。
實在太不應該了,他的腦袋都垂了下來。
“小連知不知道,你在說那些事情的時候,看起來非常耀眼?”
“我?耀眼?”
像他這樣的人,怎麽會耀眼呢?明明就跟路邊的土塊一樣,灰撲撲的,隨便別人一踢就不知道到什麽地方去了。
“是真的,每個人都會有擅長和不擅長的,而在他們擅長的領域,大家都在閃閃發光,所以你也不例外,不要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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