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桐輕聲說:“裴總起得很早,霍哥下樓的時候他就出門了。”
今天是第二期心動小屋錄製的最後一天,本應該兩兩約會的八位嘉賓現在卻隻成了一組。
剩下的人要麽忙著自己的工作離開,要麽就乾脆待在小屋裡。
關桐:“霍哥今天起的特別早,是吧?”
關桐忽然將話題拋給霍衍之,惹得一直沉默中的男人一頓,梗起的脖子線條繃得死緊。
“啊。”霍衍之毫不掩飾地說:“是起的比較早,睡不著。”
可不是睡不著嗎,昨晚沒選到想選的人,又被自己腦海裡的一通判斷給折騰的失眠一夜。
霍衍之壓著眉頭,像一隻大狗耷拉著雙耳。
尤眠沒繼續這個話題,將一杯牛奶喝乾淨後就想起身,“落單的嘉賓沒有活動吧?”
今天的錄製主要集中在約會中的沈南蕭和晏庭軒身上。
小屋裡的落單嘉賓只能自娛自樂,所以雲冠清和裴懷霽先離開也沒人說什麽。
關桐嘿嘿一笑,“我問過導演,我們今天沒活動,所以我正好想出門繞著周圍拍拍vlog素材。”
關桐可愛十分地將雙手搭在臉頰側邊配了個音效說:“blingbling,這個妝容怎麽樣?我一會兒想拍這個妝教。”
尤眠對色彩和線條一向敏感,隻一看就點了點頭,說:“輪廓留白不錯,橫線和豎線位置也在一比三左右,只是臉上的嫩粉色可能要打薄一點,不然明暗關系……”
不等尤眠說完,關桐就捂著臉哭笑不得地啊了一聲,撒嬌般喊:“尤眠!”
尤眠愣住,只見關桐玩笑似的作勢要捂住他的嘴,“誰要你說這些啦,就說好不好看?”
尤眠誠實地點頭,“好看。”比例挺好的。
關桐爽快笑著屁顛屁顛地跑上樓去拿自己的vlog攝像機。
尤眠失笑地垂眸,剛想轉身離開時忽然聽見霍衍之說:“尤眠,我有件事不明白。”
男生微蹙眉。
霍衍之把在手機屏幕上亮了一整夜的那張雕塑圖拿出來放在了餐桌上。
大手一劃,相冊被向左滑動,露出一張多年前的素描畫。
霍衍之沒敢回頭,他低著頭輕聲問:“這是你畫的嗎?”
尤眠本想著如果霍衍之要說關於白霖的事他就直接離開,但沒想到對方只是問他這張畫是不是他畫的。
尤眠側身轉頭一看。
那張素描有些陌生,筆觸稍顯稚嫩,通篇用的炭筆,暈染的習慣和他如出一轍。
霍衍之用指腹摩挲那張素描,動作輕柔。
尤眠忽然想起來了,這是他高考集訓時畫的無數張素描稿子裡的一張。
那段時間裡老師總說他的素描注重大結構,但少細節,因此尤眠廢寢忘食地鑽進集訓教室裡一畫就畫了兩個星期。
他為了準確地對比出自己到底進步與否,就在每一張畫完的素描右下方標記了數字。
這張素描畫的右下方就有一個數字131。
尤眠注意到霍衍之不對勁的情緒,但他不想再跟對方牽扯出太多關系,便利落地給出了答案。
“是我畫的。”
霍衍之乾澀地咽下一口氣,嘴角眼神都不自然地陷入空白。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究竟都錯過了什麽。
尤眠的回答就像是一記重拳,狠狠地砸在了他毫無防備的心上,砸得血肉模糊。
當初他見到白霖時對方在畫室裡拿著炭筆,眼前擺著這張畫。
霍衍之並沒看見完整的作畫過程,但那種場面下沒有人會覺得對方會拿其他人的畫擺在自己的畫架上。
更何況之後的數月裡,霍衍之都在白霖的畫架上看到了這種筆觸熱烈的素描。
有時是素描,有時是色彩更明豔的油畫。
霍衍之手指顫抖著滑動,“這張也是你畫的,對不對。”
他的語氣不再是疑問,而是乾脆直接的陳述。
尤眠一垂眸,平靜地給出答案,“是我在集訓的時候畫的。”
尤眠雖然疑惑他的這些畫為什麽都會以照片的形式被保存在霍衍之的手機裡,但他不問,也不想問。
尤眠見霍衍之陷入失神沉默,便徑直轉身離開。
霍衍之攥緊了手機,胸中像是燒起了無窮無盡的大火,灼熱的痛苦讓他的眉眼都扭曲起來。
他到底都做了什麽。
為了白霖,接近尤眠。
以為白霖可憐,帶著早已定罪的態度去審視尤眠,用高高在上的樣子將尤眠當成替身,在他身上寄托對白霖的傾慕。
霍衍之看過許多次尤眠作畫,但不知道是人的劣根性作祟還是他的眼神真的就那麽爛。
明明真正的作畫人就在他的眼前,而他這些年也陪在對方身邊。
可霍衍之就是自顧自地幻想如果是白霖,畫的一定會比尤眠更漂亮。
後來尤眠在雕塑系的學業繁忙起來,對方開始鑽進陶泥與鋼材中,鮮少摸起油畫,霍衍之的錯認便一直荒唐地延續至今。
直到霍衍之最近才開始懷疑,覺得矛盾時早已經來不及了。
男人疲憊地閉上雙眼,瀕臨崩壞的神經早已經支撐不住他持續這麽久的高壓情緒,他任由絕望後悔的情緒裹挾住自己,低下眉眼眼眶通紅。
原來當初讓他從低谷振作起來的畫是尤眠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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