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陳柘野似乎又聽到那些鳥類的慘叫,回蕩在他耳邊,不停地咒罵,又在不停地說。
“小野,你的媽媽不愛你,為了所謂的自由都願意拋棄你。”
“小野,這個世上,沒有人愛你,包括作為父親的我。”
“還有你的姐姐,她也不愛你,她在嫉妒你。”
“小野你喜歡的人,也不會愛你。”
……
一句句聲音像是詛咒的鞭條,發出刺耳的聲響。
記憶裡的嘈雜的畫面,像老久的電影膠片帶,不停播放在他面前。
陳柘野像溺水者,不斷地下沉,下沉。
突然,一聲焦急的喊聲在他耳邊響起,“你這個混蛋。”
一瞬間,是誰將他拉起來,是誰在他耳邊大喊,“你居然真的去死,陳柘野我真的欠了你兩輩子。”
是誰的聲音,這麽生氣,是在擔心我嗎?
可沒有人會擔心我?
陳柘野的思緒越來越沉,直到他嗅到一絲清冽的味道,淡淡地,將他從無邊黑暗的世界拉上岸。
“你賭對了,陳柘野,我恨你,但我又想讓你醒過來。”
“我真的不想再看到血,不想親眼看見有人在我面前死去。”
那一道道脆弱帶著憤怒的聲音,讓陳柘野大腦回過神。
“可是阿殊,你不愛我,為什麽要來救我。”
-
醫院裡的消毒水味道刺鼻,走廊上人來人往,無數的人穿插走道,有些人神色焦急,有些人像是收到好消息,慶幸不已,還有些人焦急地趕著下樓去拿化驗單子去給醫生看。
朝殊卻滿手是血地坐在長椅上,臉頰上還有幾滴血跡,這是他救陳柘野留下的痕跡。
因為陳柘野出事,現在還在手術室裡治療,為了穩定公司的人心,陳雪顏暫時先去公司那邊坐鎮。
至於張承由於闖紅燈,正在跟交警交涉還要扣分數,而蘇戎全程都在默默地陪伴在他身邊。
等到張承從交警大隊那邊回來,蘇戎焦急地詢問他,“你沒事吧?”
張承擺擺手,大步坐在朝殊的身邊,“我能出什麽事,晚上了,你一天都沒吃飯,要不去吃點東西,這裡有我陪著朝殊就好了。”
可是蘇戎不肯去,他擔心地看向朝殊慘白的臉,雖然他不清楚這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她很擔心朝殊的精神狀態。
剛好鄭武收到消息趕了過來,然後被張承叫去帶蘇戎去吃飯。
鄭武二話不說,拉著蘇戎去外面。
蘇戎原本不想,可是架不住鄭武的力氣大,只能被鄭武帶去吃飯。
等人走後,只剩下張承和朝殊。
張承看向朝殊緊抿的唇角,歎息一聲,“你要不要去洗漱一番。”
朝殊搖搖頭,像個撥浪鼓,不過是放慢的那種。
“阿殊,我沒想到你們會鬧成這個地步,我……”張承張開嘴,不知道從何說起,卻還是鼓起勇氣開口。
“但人總是要走下去。”張承不擅長哄人,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
“張承你信命嗎?”朝殊突然話鋒一轉,眼眸垂下,說的話也讓張承聽不懂。
“我之前以為人重來一次,不會重蹈覆轍,可命運總是在跟你開玩笑,你無論怎麽樣,命運都會給你一記殘酷的打擊。”朝殊說的話很輕,輕的只有身邊的張承一個人能聽到。
朝殊低下頭,彎下身子,眼裡的情緒無人能看見。
張承默默地看這一幕,一隻手安撫地拍在他後背上,語氣沒有往日的活潑。
“阿殊,我從來都不信命,我們的命運都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上,你不要自我懷疑。”張承想到什麽,平常的吊兒郎當也被他收起來。
“你也知道我是個私生子,我媽媽跟我爸爸是相愛的,可是爸爸為了前程可以拋棄我的媽媽,我從小就是沒有爸爸的人,那些小孩子都喜歡說我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
張承說到這裡,眼裡的淚水在拚命的收回。
小孩子的惡意是天真,殘酷。
他曾經每次被欺負都會跑回家問媽媽,“為什麽我沒有爸爸。”
媽媽疲倦地解開圍裙,溫柔的半蹲下,“阿承你有爸爸,但是你爸爸生病了。”
可是張承明白,媽媽是在欺騙他,因為家裡從來都沒有爸爸的照片,媽媽也從來不主動提及爸爸的事情,就好像生命裡沒有爸爸這個人存在。
這也就導致張承在幼年一度認為,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一樣,其實他根本沒有爸爸,只是一個野孩子。
可在他們的譏諷中,他總是自卑地反駁,好像反駁成功後,他就能擁有一個爸爸。
但是他錯了,因為他在十五歲那年,他有爸爸了。
卻沒有了媽媽。
同時,他多了一個名義上的新媽媽,還有一個哥哥。
他們不喜歡他,認為張承是破壞他們家庭的罪魁禍首,於是譏諷嘲笑再度席卷而來。
私生子的身份成為他被人恥笑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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