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覺得難過,師兄經世之才,現在卻積鬱成疾,消沉避世。
賀池知道雲清不會去勸白忱溪,他現在對白忱溪有恩,兩人之間還有同門情誼,這樣做只會讓白忱溪為難。
賀池撫了撫他的眉心:“王妃把這件事交給本王吧。”
雲清抬頭看他,鼻腔裡發出一個疑惑的單音。
賀池道:“不管他最後願不願意留在封寧,以他現在的情況,都最好先把心結解開,王妃放心,不會讓師兄為難的。”
雲清終於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容:“多謝王爺。”
賀池摸了摸他的眼睛,卻被雲清伸手抓住手指。
雲清抬頭看著他:“王爺可定好了何日離開?”
說到這個話題,賀池的聲音也低了下來:“五日後。”
寧州大營的操練已經上了正軌,暗中招的兵都陸續送進了山裡,那邊亟需他去安排。
饒是此行沒有危險,但是這樣的分別卻已經足夠讓他們難受。
雲清點了點頭,一時無言。
賀池默了默,然後便整個人都擠進了雲清的椅子裡坐下,將雲清牢牢圈住:“王妃繼續畫吧,本王也想看看。”
書房的椅子雖然大,擠兩個大男人卻還是有些勉強。
雲清轉頭看著賀池別扭的姿勢,想問問他難不難受,又因為他嚴肅的表情閉了嘴。
雲清的離愁別緒像是也被他無賴地擠走。
他轉回頭,眼裡重新染上笑意,伸手拿起了筆。
在他背後,賀池眼神溫柔,不舍無聲蜿蜒。
……
次日,白忱溪被派來照顧他的小廝勸著出去走走。
小廝叫做青元,活潑伶俐,圓頭圓腦,白忱溪禁不住他一直懇求,便同意了出門。
兩人走在封寧的街道上,青元一直在旁邊嘰嘰喳喳,白忱溪倒是有些意外,封寧城並不富庶,走在街上的百姓卻不像想象中那麽愁苦。
他跟著青元進了一家酒樓,說書先生正在說賀池剿滅土匪的故事,百姓們不知聽了多少遍,卻仍然熱烈地拍手叫好。
白忱溪垂下眼,本想叫青元離開,卻見青元滿臉驚奇有趣地聽著故事,他頓了頓:“你沒聽過嗎?”
青元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們平日裡都在府裡伺候,過節的時候王妃會讓我們出來玩,但是小的沒來聽過說書。”
旁邊的一位大叔見白忱溪的模樣,立馬搭話道:“外鄉人,你可是沒聽過王爺剿匪的故事?”
不等白忱溪回答,他便開始口沫橫飛地講了起來,比坐在台上的說書先生還起勁。
白忱溪好幾次想打斷他都沒能成功,等走出酒樓時,他已經被塞了滿腦袋的瑞王英姿。
青元見他揉太陽穴,知道他在酒樓待得有些悶,怕他難受,連忙帶他回了王府找府醫看診。
第二天,青元帶他去了城郊的農莊散心。
第三天......
白忱溪自然知道青元帶他做這些是有人吩咐,雲清不會如此,那便只有瑞王了。
他並沒有排斥這種溫和的方式,也想看看這個傳聞裡的廢物王爺到底能做成什麽樣。
他看到了充滿希望的百姓,看到了平坦的水泥路,看到了從未見過的水車,也聽說了新的稻種糧種……樁樁件件,都是瑞王和王妃的功勞。
老師教過他們,為官者,為國,為民。
他也一直是這麽做的。
可現在他因為一時的挫折便一心想著退卻,他們都以為身處困局的師弟卻默默地做到了老師教的這一切。
白忱溪坐在房中,久久沉思。
......
賀池今日早早地處理好了營中的事,將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
回到王府時天還沒黑,他把馬韁扔給門房,快步往夢溪堂走去。
剛走過垂花門,一股奇特的香味便傳進了他的鼻腔。
院子的石桌上,放著一個怪模怪樣的鍋,下面放著木炭,鍋裡咕嚕嚕沸騰著紅湯,湯裡飄著的是他從未見過的吃食。
雲清從廚房出來,看到他便露出笑意:“王爺快坐,嘗嘗吃不吃得慣。”
賀池走過去接過他手裡的東西,有些驚喜地道:“這是王妃做的嗎?”
雲清笑著點了點頭:“這是火鍋,孫管事這次除了棉花還帶了不少好東西回來,農莊那邊的金蜀黍也成熟了,便想試著做做。”
桌上擺滿了菜,牛羊肉都切成了薄片,還有各種這個時節的蔬菜,最中間擺了一盤切成段的金蜀黍。
賀池和雲清挨著坐下,他吸了一口氣,有些好奇地搛起一塊辣椒仔細看。
雲清道:“這是調味用的辣椒,不能吃。”
他演示了一下怎麽涮肉,賀池便也跟著上手。
一塊鮮嫩的羊肉入口,賀池的眼睛不自覺地微微睜大:“好吃!”
雲清也塞了一口肉到嘴裡,久違的味道讓他有些懷念。
兩人邊聊天邊吃,這些時日雖然賀池每天都回府,但見面聊天的時間卻很少,也很久沒有一起用晚膳了。
難得放松下來,便覺得有說不完的話似的。
元福公公守在院外,聽著賀池的聲音有些感慨,他們王爺也就只有在王妃面前才會露出這一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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