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目光掠過正往裡走的賀瀾和他身側的王妃,幾年沒見,賀瀾依舊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他身量高挑,面容俊美,再加上他現在的地位,京中不少女子都想嫁給他,可他卻獨獨愛上了沈時予。
雲清看過原書,知道兩人都有悲慘的過去,內裡也都是瘋狂不顧一切的人,兩人會相愛,便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相愛無罪,可百姓何辜?
雲清無聲地歎了口氣,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百官和皇室宗親很快便到齊了,不多時,大太監尖細的聲音在殿外響起:“皇上駕到——”
眾人起身跪迎,皇帝帶著后宮嬪妃入座,威嚴的嗓音從上首傳來:“眾愛卿平身。”
大宴正式開始,殿外奏響大樂,宮人魚貫而入,開始上酒上菜。
上完酒菜,樂曲響起,百官齊齊向皇帝祝頌,皇帝笑著接受百官朝拜,一口飲完杯中酒。
等皇帝拿起筷子,群臣也可以舉箸而食,宴會便算是真正開始了。
殿中開始表演舞蹈,氣氛放松下來,承安帝也開始和朝臣後妃們閑話。
蘇貴妃舉起酒杯敬了承安帝一杯,盈盈笑道:“今日大吉,臣妾想替源兒那新生的孩子討個獎賞,不知可否請陛下為其賜名。”
承安帝一笑:“貴妃所求,有何不可?”他想了想,“便賜名為‘望’,賞東珠一鬥,黃金百兩。”
賀源連忙謝恩:“兒臣多謝父皇。”
承安帝笑著道:“皇家子嗣興旺,朕自然高興。”
他目光一轉,瞟到了賀源下首的賀池,沉吟著開口道:“你們幾個自是不用朕費心的,倒是瑞王翻過年去便二十有三了,卻至今還膝下空空,這可不行……”
賀池突然被提到姓名,愣了一瞬便要開口回話,承安帝卻已經自顧自接著說了下去。
“封地的女子粗鄙,不如京中貴女,皇兒看不上也屬正常,朕記得吳尚書家的嫡女正值豆蔻,性子端莊賢淑,和皇兒正好相配,便賜給皇兒做側妃可好?”
他笑著道:“王府後宅空虛,皇兒若有別的喜歡的姑娘也盡可告訴朕,朕定會給皇兒做主賜婚。”
幾名皇子聞言都看向賀池,百官不管心裡怎麽想,面色也都是笑呵呵的,賜婚本就是件喜事,趕上這樣的佳節,實在是喜上加喜。
雲清神情一怔,卻沒多意外。
皇帝召他們進京,除了敲打震懾之外,自然也會想辦法往他們身邊塞人,賀池連個側妃都沒有,連別的借口都不用想,直接賜幾名側妃侍妾便好,合情合理,無可挑剔。
他早知這一遭早晚都會來的,卻沒有和賀池討論應對。
這種事,只要參照收服錢佑才的法子,便能將皇帝的眼線轉換為他們自己的,實在不行,程樾那裡也還有別的法子,總歸對他們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在寧州時他們自己便能做主,可現在是皇帝欽賜,再不想要也得受著,連他們的親事也是皇帝硬加在兩人頭上的。
他知道賀池定然也能猜到,既然沒有辦法拒絕,說出來反而徒增煩惱。
他很快調整好神情,和眾人一起轉過臉看向賀池。
賀池也轉頭看了看他,匆匆捏了捏他的手便起身到前面跪下:“父皇,兒臣不願。”
眾人本以為他是起身謝恩,連道賀的話都已經準備好了,猛然聽到這樣的回稟,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雞一般,宴席上的歡聲笑語頓時停住,眾人看熱鬧的目光瞬間轉為驚愕,不明白他這是唱的哪一出。
承安帝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收了回去,他不笑時,身上的帝王威嚴便再無掩藏,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殿中只剩下樂曲仍在演奏,伶人們察覺到氣氛不對,沒得到命令之前卻也不敢停,一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歡快的樂曲中,承安帝沉聲道:“你要抗旨?”
賀池叩首道:“父皇容秉,兒臣並不是不想收下父皇的好意,只是兒臣性好龍陽,隻愛男子,娶了好人家的姑娘豈不是耽擱了人家?”
皇帝神色莫辨,重複了一遍:“隻愛男子?”
賀池點了點頭,再次叩首:“是,請父皇收回成命。”
殿中的氣氛更加奇特,大臣們紛紛把不能理解的目光投向賀池,就算隻愛男子,多娶個女子又有何礙?哪值得如此抗命?
而且賀池當初和雲清成親時分明不情不願,怎麽幾年過去,又說自己隻愛男子了?
樂曲終於結束,伶人們沒有得到命令接著演奏下一曲,便都像鵪鶉般縮作一團,低著頭不敢去看這帝王家的家事。
殿中氣氛愈發沉凝,連一個開口緩和的後妃和大臣都沒有。
賀池依舊維持著叩首的動作,他肩背挺直,連這個動作做起來也是好看的,雲清看著面前不遠處的人,手指抖了抖。
良久,皇帝才緩緩開口道:“既如此,確實不好強行湊做一對。”
雲清松了口氣,大殿裡的氣氛也因為這句話終於松緩下來。
賀池再次叩首:“多謝父皇。”
承安帝擺了擺手,似是有些疲憊地按了按眉心。
賀池起身入席,抬眼掃視了一圈,好奇的眼神便收回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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