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縣令大人十分通情達理,裡正上報之後,便允了他們的請求。
村民們陸續往別處遷,本來還有老頑固怎麽也不願走,誰知後來山裡竟時不時地傳出地動的聲音,有人說那是白馬寨的土匪成了山裡的精怪, 指不定什麽時候便會出來捉人吃。
留下來的人家也終於經受不住內心的恐懼,決定遷走。
……
被神秘色彩所籠罩的白馬山中,卻已經和之前的模樣有了天壤之別。
群山之中平坦的腹地上,整齊地修建了房屋,演武場上,將士們賣力地操練,山上開墾了梯田, 田間有人勞作。
礦場也擴大了將近一倍, 更多的礦工和鐵匠被招攬進來,儼然已是一處秘密的軍營。
在薛棋等人的管理下,這撥私兵紀律嚴明,令行禁止,雖然訓練的時間不長, 卻比大部分州兵都更加像樣。
而在一處山坳裡, 卻住了一群和所有將士礦工十分格格不入的人。
那是一夥道士,胡子飄飄仙風道骨, 每日不知在做什麽。
他們所在的山坳不許任何人過去,眾人偶爾能聽到那邊傳來的“砰砰”聲響,都在私下裡猜測他們主子找了一夥半吊子道士來煉丹,三天兩頭炸爐子。
這日,眾人正在吃飯,山那邊卻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有人沒防備,連手裡的碗都被驚掉了。
薛棋站起身,厲聲道:“肅靜。”
他向手下示意,讓手下管好這邊不要起騷亂,自己則是快步往山那邊走去。
這些人都是王妃特意叮囑他關照的,他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索性運起輕功,很快便到了巨響傳來的地方。
山間仍彌漫著煙霧,夾雜著塵土飛揚,一股奇怪的味道充斥鼻尖,薛棋皺著眉,四處張望尋找道士們的身影。
突然,一塊石頭後面鋪滿碎石塵土的地上動了動,薛棋定睛看去,就見地上爬起來了好幾個灰撲撲的人。
“呸呸呸。”
“咳咳咳。”
幾人清了清口鼻裡的灰,倏然高興地喊叫起來:“成了成了!”
“終於成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說得聽我的,你們這下服不服?”
“得了吧,要不是老李把你拉回來,你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
薛棋見眾人沒事,松了口氣,他出聲道:“幾位道長,發生了何事?”
幾人看到他,當即便激動道:“大人,勞煩你傳信給王妃,他讓我們研製的火藥,成了!”
……
雲清在蘇木答應下來的第二天就把他帶去了莊子裡,他把大蒜素的做法告訴了蘇木,其中的原理也盡量以蘇木能理解的方式講了一遍。
蘇木極為聰明,由於從小自由自在地在寨子裡長大,思維不受束縛,讓他能夠很好地接受雲清教給他的和這個時代的知識體系全然不同的新事物。
他聽得很認真,有不明白的地方就提出來問雲清,雲清隻覺得他和那群老古板比起來簡直就是天使。
雲清教完之後又鼓勵了他一番,這才離開莊子。
蘇木來到藥房,看到角落裡有空著的桌子,便兀自走了過去,開始擺弄桌上的東西。
其余的大夫見他年少卻能被招進來,還得主人家如此看重,以為是師從名醫,有人好奇地開口問道:“這位小大夫看來十分眼生,敢問師從何處?”
蘇木抬起頭,見眾人都扭頭看向他。
程樾招攬來的這些大夫,個個蓄著胡須端著臉,一臉嚴肅,長得便是一副醫術高明的模樣,此時都緊緊盯著蘇木。
蘇木不知他們在想什麽,如實應道:“我是跟著婆婆學的。”
提問的那人一愣,緊接著問道:“那你之前在哪家醫館坐堂?”
蘇木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應道:“我沒去過醫館坐堂。”
寨子裡沒有醫館,有人傷了病了都會來找婆婆,蘇木十一歲就開始給人單獨看病了,從那以後,婆婆便把所有上門的病人都扔給他醫治,他從未出過一次差錯。
眾人自然不知內情,聽聞蘇木的回答,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極為精彩。
他們都是有真本事的大夫,不說名動一方,在他們所在的府縣也算是小有名氣,再不濟也是正經大藥堂的坐堂大夫,如今突然來了這麽一個連正經大夫都算不上的少年和他們平起平坐,他們都覺得受到了侮辱。
有人當即便道:“哼,不過學了些皮毛便敢出來賣弄,小心話說大了閃了腰。”
另一人撫著胡須接話道:“正是,年輕人還是要扎實些,一步一步走,才是正道。”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字字句句都像是為了對方好一般,等他們說完後扭頭看去,本以為會看到蘇木滿面羞愧的模樣,誰知看到的卻是蘇木正在用杵臼認真地舂搗大蒜的畫面。
郎中們一口血噎回胸口,他們遇到的年輕後輩,哪個不是對他們恭恭敬敬?他們已經許久沒有嘗過這種被人無視的滋味,經此一遭,對於蘇木的輕視和排斥根本毫不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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