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裡,第一次過來的行商伸手摸了摸樣布,觸手便被細密柔軟的觸感驚住,不由睜大了眼睛,他又摸了摸別的樣布,因為料子厚薄的關系手感會有差別, 可卻都是如出一轍的柔軟, 和扎人的麻布和柔滑的絲綢都有著極大的差別。
他也總算知道為何他認識的行商都在吹捧這種布料,價格雖然比麻布貴,卻有著遠超麻布的舒適觸感,同時又比絲綢便宜得多,光看這鋪子中買布的百姓便知道, 這種之前從未有過的布料定然好賣。
他平日常走的那幾個縣都還沒有賣這種布料的, 他心潮澎湃地看著花色眾多的樣布,當即便做好決定:“小二, 我要進貨!”
“誒!來了!”鋪子裡的小二滿臉笑容地應著,立馬便過來給他介紹。
另一邊,月和布坊的棉布因為舒適柔軟加上花色繁多,開始售賣以後沒多久便在城中流行起來,一般的殷實人家穿不起絲綢,卻完全負擔得起棉布的價格,即使月和布坊地處偏遠,也絲毫不影響他們的購買熱情。
“王夫人,買這麽多呢?”一位抱著紅棉布的年輕婦人和另一位正在付錢的婦人笑著打招呼。
婦人回頭,見是熟人,笑著應道:“棉布柔軟,我想著給家中人都裁一身新的。”她努了努嘴,“喏,我家欣娘前些日子見別人穿這種花色好看,鬧著也要一樣的,我便一起給她買了。”
年輕婦人笑著捂了捂嘴:“王夫人真是疼女兒,欣娘長得標致,穿這種料子真是再合襯不過。”
兩人付完錢聊著天離開了鋪子,如王夫人這般一次便買好幾匹布的客人不在少數,鋪子裡專門雇了一個人,負責在第二日駕著馬車依次去客人家中送前一日在鋪子中買下的布匹。
此舉得到了不少客人的讚賞,月和布坊的口碑在封寧城節節攀升。
布坊的女工成為了許多人羨慕的對象,她們不僅工錢高,而且買棉布還有折扣,女工們走在路上都挺直了腰板,她們靠自己的雙手掙錢,也能頂立門戶,不比那些說酸話造謠詆毀他們的男子差。
城中之前不看好布坊的人都成了啞巴,那些因為不好的傳言沒有去布坊應聘的人家則是後悔得把大腿都拍青了,卻也無濟於事。
人多起來後,做生意的小販也聞風而動,在布坊周圍支起了攤子,賣吃的、賣香料的、賣小玩意兒的……一眼看去,竟是應有盡有。
各式的攤鋪也反過來為布坊聚起了人氣,願意過來逛一逛的人越來越多。
而這些所有的規定、攬客的招數,都是由黎風禾一人全權負責的,她隻用了兩個月,便向雲清證明了,選她是一個多麽正確的決定。
黎風禾和寧州的幾個大布號簽訂了契約,長期為他們供貨,再加上各路行商,棉布在寧州的銷路已經穩定了下來。
在安排好布坊的事務之後,黎風禾便備好貨,親自帶著商隊離開了封寧。
她會經過沃州,一路前往江南,在布號遍地的江南撕開一道口子,打開棉布的銷路。
到王府辭行時,黎風禾神色堅毅,說起計劃時亦是掩不住的意氣風發、顧盼神飛。
雲清給她安排了護衛,笑著應道:“那我便等著你的好消息。”
……
一個月後,第一批弩已經製好,賀池也將帶著這批弓弩前往白馬山。
要訓練出精兵,除了武力招式上的訓練,還要有使用武器的熟練度、陣法配合等,這些都需要長久的訓練,賀池作為主帥,自然要在軍中坐鎮。
夜裡,賀池緊緊抱著雲清,片刻也不想分開。
雲清把頭抵在賀池肩窩,靜靜地數著他的心跳。
他們都有各自必須要做的事,就算心裡再不舍也不會說出挽留的話。
賀池沒有睡,就這麽清醒地過了一夜。
天明之後,元福公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王爺,該起身了。”
賀池緊了緊手臂,才依依不舍地將懷中人放開,準備起身,卻在下一瞬被攬住脖頸,留在原地。
他低頭看去,雲清睜開的眼睛裡同樣滿是清明。
雲清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才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笑著道:“等你回來。”
“嗯。”賀池低下頭輕輕地親了親他的眼睛,“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雲清認真應下,松手放他離開。
……
之後的日子裡,賀池在山中訓練軍隊,製備武器,雲清在封寧坐鎮,發展寧州。
短暫的相聚時光被他們刻在記憶裡凝成糖霜,疲憊時便拿出來看一看、舔一舔,然後繼續往前。
他們都在拚盡全力,不僅是為了他們自身,更是為了天下百姓。
從封寧到嶼縣往返,賀池騎著馬聞過春日的花香,走過夏日的豔陽炙烤,看過秋日田間的累累碩果,也經過殘冬時節的枯枝敗葉。
時光也在這一次次往返之間,滑向了景序二十七年。
……
“駕——”
嶼縣的官道上,一名年輕男子正帶著護衛策馬前行。
白馬山下的村民早已遷走,因為山裡的傳聞瘮人得緊,附近也不見人煙,自然也無人察覺,一行人在拐過一個彎後,便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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