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頭牛裡,只有一頭是老牛,而且看起來非常老邁。
看到時千靠近,老牛抬起眼皮,掃了時千一眼,發出聲音:“哞哞——”
大概是有點眼熟的意思。
時千回應:“哞哞。”
小牛哥?
時千依稀記得,自己坑過一頭剛剛練習犁地的小牛哥。
當時小牛哥一身倔骨,不想乾活,卻被他無心傷害。
仔細一回想,身體的特征也能對上。隻老牛身上痕跡更多,皮膚也有了褶子層。
“哞——”
“哞哞。”
牛欄裡外,兩頭牛對著叫,把徐愛剛給勾了出來。
老頭兒著急慌慌地出來,懷裡還抱著個小娃娃。
“牽牛花?”徐愛剛看著牛後背以及那獨特的角,立馬認出來。
“哞哞。”
是我。
時千轉過頭,拋下小牛哥,來找徐愛剛。
徐愛剛懷裡的小娃娃先是一愣,然後激動得一直在徐愛剛懷裡蹬:“牛!大牛!好大好大!”
“別扭,別扭!”徐愛剛抱緊煩人的小家夥,跟時千吐槽,“帶孩子怎麽比養牛還難。”
時千不信:“哞哞。”
那你們還生。
他衝著小娃娃一晃頭,引誘小娃娃到他身上來玩。
等小娃娃上鉤,時千背上小孩,往徐愛剛家裡走。
小娃娃:“牛、牛牛,不進家!”
徐愛剛解釋:“牽牛花可以的,這頭大牛很聰明,不會把家裡弄髒。”
一連說了幾遍,小娃娃才勉強理解,而時千已經跟孩子爸媽打了一圈招呼。
他禮貌地打過招呼,徐愛剛把他的牛放出來,時千跟著一塊去放風。
徐愛剛還像以前,跟時千聊天:“牽牛花,陳牛給你吃什麽了?你可真是養得好,一點看不出來年齡這麽大了。”
時千認真回答:“哞哞哞。”
可能是活乾得少?而且我還開掛呢。
徐愛剛當然聽不懂,但他會自問自答:“感覺是活乾得少,你離開那會還小,沒乾那麽多活,吃那麽多苦頭。”
人也是這個道理,那些城裡人總是看著年輕些,人也白淨。不像他們,日曬風吹,皮膚粗糙又黑,冬日有的還會開裂,老得很明顯,明明同齡的人,卻仿佛不在一個年歲。
只不過時千的年輕效果,可能實在太離譜,惹得徐愛剛念叨了好多句。
時千跟著轉一圈,下午回轉時,看到陳牛等人往墓山去,就跟徐愛剛分開,上山去祭拜。
墓前,陳牛點火,點燃黃色的紙錢。
時千站在一旁抱怨:“哞哞。”
奶奶,你不行啊。
昨天都拔你墓前草了,晚上還不來找我。
後來建的墓碑上,照片中的老人笑得很開心,像是在笑話時千孩子氣。
林南音也不陌生,她往年空閑時,也會跟著陳牛回來拜祭。
進一步了解陳牛後,她對老人更為崇敬。
兩人沒有要孩子的決定,便從老太太這兒得來一份底氣。
原本,張佩月沒有打算給兒子娶媳婦,攢錢是為著兩人養老。只是哪曉得不聰明的半傻子兒,也有春天。
一個舊時代的老人都能如此想,他們為什麽不遵從兩人深思熟慮過的意願。
燒完紙錢,又點燃香。
那種特有的香味逸散在空氣裡,陳牛拿著鐮刀,繞著幾個墓開始忙活。
時千是除根選手,在前面拔草。
林南音負責把時千拔下來的草抖一抖,捆起來,丟借來的板車上。
等忙完,陳牛再一起推到下面。
祭拜完,更沒事做了,一家三口像是村溜子,到處溜達。
村裡玩完,又去附近的山上。
路過苞谷地,都能念叨起以前的事。
陳牛還帶路,把林南音、時千,帶到曾經摘過梨的山上,再往更裡面去,看他以前打過獵的山溝。
林南音回憶了一把,當初翻山越嶺砍柴、打豬草的日子。
上山的好處是——總能找到些吃的。
時千挺喜歡。
陳牛、林南音加起來都沒他能吃,最後都進了他的肚子。
上完山,輪到下河。
繞過撈魚分魚的魚塘,走一段,再順著河渠走,就能看到陳舊的小石橋。
時千踩著人走出來的小道,往河邊靠近,本想淺淺地泡個腳,結果蹄子還沒挨到水就被陳牛硬拖上去。
“水涼,祖宗唉。”
時千:“哞哞。”
又不是很涼。
陳牛拉著不讓,林南音還幫著哄,時千的泡腳計劃原地宣告破產。
在村裡閑聊,附近轉悠,看看山,看看水,並不奇絕的風景,陳牛林南音卻待了小一個月。
有的地方就是這樣,你待習慣了,不覺得如何;離開久了,方才覺得寸寸土地都美。
期間去探望過陳牛曾經的二嬸娘杜春,之所以說是曾經,是因為杜春離婚了,跟另一個人組成了新的家庭。
至於陳二軍,他精神不正常,不知道在哪兒流浪,亦或者已經死去,反正好些年沒人見過了。
準備離開時,又有了一樁新的事。
有領導請陳牛、林南音吃飯,谘詢了一下當地適宜的發展方向。
比起靠海的地方,他們這塊兒屬於中間地段,屬實不吃香,好像沒有什麽優勢能夠帶動群眾過上更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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