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牛關上門, 再轉過頭, 目光陷在金燦燦的碗裡。
他瞪大眼, 聲音卻壓低了:“這是——金子做的碗?”
張佩月點點頭, 說清楚:“那天晚上吃紅糖饅頭時, 牽牛花給我的。”
然後老太太看向小牛:“牽牛花,你想說什麽來著?”
解決了陳牛的疑惑, 就輪到張佩月的了。她沒看懂小黃牛剛才的意思。
時千就提起蹄子, 努力劃拉一個——“我, 一樣, 學習。”
這回竟然是陳牛先反應過來:“像你一樣學習高中的知識?”
但他還是不夠聰明:“可是不好麻煩別人這樣教我吧?”他是天天抽空,帶著小牛一起學習的。
這樣找一個什麽都能教的老師,麻煩不說, 要求也太高了。
張佩月重新把金碗包好, 莞爾一笑:“是說……在家自己學習吧。”
時千發現老太太笑起來時, 臉上的冷意一下化掉, 變得特別溫柔。而且自項洪家被抓進公安局後,老太太笑得更多了。
他點頭道:“哞哞。”
是啊, 在家學唄。
時千想,這會去上高中明顯來不及了。
但自己學習,差不多有個一年的功夫,而且陳牛現在有著成年人的理解能力和自製力, 自學的話想來也不會……太慢吧。
不行的話,還可以去請教其他人,如此一來,倒也幫助了其他人提早“學習”。
再不行,時千就自己再學一遍,把“知識”塞進陳牛腦子裡。
來到這個世界後,時千所學習的知識明顯不會再排斥他,就算長著牛腦袋,時千也學得很順暢。
怎麽說呢,就是沒有被天道排擠的感覺,或許是平行世界同源的緣故吧。不像在修真界,靈獸好像是撿來的崽兒一樣。
陳牛則恍然大悟。
他驚喜道:“是啊!我怎麽沒轉過彎想到這點,想辦法把書搞來,自己在家自學。這樣能夠節省錢,還能夠照看家裡。”
對於陳牛來說,如何一邊上學,一邊繼續照料好奶奶,也是他為難的問題。
眼下,難題迎刃而解了。
張佩月見他自己也願意,從布下面又抽出一根發黑的銀釵,遞給陳牛。
“這個你拿著,想辦法去賣了。看好之後,記得跟支書悄悄說一聲。”
陳牛接了簪子,不太自信地問:“是要去黑市找人賣這個?”
他倒是知道黑市在哪,但從來沒接觸過。
早先傻乎乎的,張佩月怎麽可能放心他接觸那些東西。
張佩月道:“怕什麽,你先去看,不是有人給你把關。記得到時候給支書送上幾個雞蛋,說明原委,免得他趕了你出來。”
聽到有人把關,陳牛才點點頭:“好,謝謝奶。”
時千看到老太太矜持地點點頭,又把金碗原模原樣地揣回懷裡。
原來這個家,還是有錢的!
只是他不知道。
時千看向老太太離開的背影,對送出去的金碗還有些不舍。
張佩月回頭,就看見小牛一臉可憐樣,笑著道:“不用奶奶給你收著啊?你自己能藏好也行。”
時千搖搖頭:“哞哞。”
不用不用,就當交夥食費。
都給出去了,再要回來——除非是在陳牛手裡,老太太手裡時千可不好意思。
無他,奶奶的寵溺是真的,不然陳牛也說不出鼻環穿他鼻子裡的話。
然後就見老太太一臉高興的樣子,放下她的門簾子藏碗去了。
時千又覺得沒事乾,讓陳牛打開門,跑去外頭吃草去。
剩下陳牛在堂屋裡,看看門外的小牛,走進他奶的屋子。
“幹嘛?沒規矩。”
剛藏好東西的老太太發現孫子沒吱聲進來了,有些不高興。
陳牛沒注意到,小聲道:“奶奶,你說牽牛花是不是那種故事裡來送寶的精怪,上輩子你救了他,或者我救了他,這輩子來報恩的。”
老太太給孫子一個白眼:“牽牛花說了,金碗就是在這院子裡拿的,你懂了嗎?”
“就咱家院子裡?”
陳牛又想到之前的事,聯想起來,猜測道:“不會是我們家祖上的吧?”
張佩月閉上眼,昧著良心“唔”了一聲,又說:“可能是的吧。”
“對啊,不然怎麽這麽好?”陳牛更覺得自己猜對了。
支棱起耳朵,因為聽到自己名字偷偷靠近的時千:……
從老太太那兒說起,他應該跟那個“喬哥”有關系,才能叫老太太想起過去和往事。
現在這麽一來,豈不是騙陳牛把時千當他們家的真“祖宗”麽。
時千想過當“祖宗”這事,但沒想到是老太太順著陳牛的猜測,幫他辦妥了。
又聽到裡面張佩月趕陳牛:“出去吧,奶奶年紀大了,要歇息一會。”
聲音是漂浮的,淡淡的,無力的。
她的確老了。
時千以為這是敷衍陳牛。
但晚間陳牛洗澡時,當張佩月又摸摸他的頭,低聲問:“中午是不是偷聽了?”
“奶奶知道騙人不好,但是我真的年紀大了啊。”
時千突然就意識到——老太太已經在考慮他和陳牛的以後了。
陳牛能教他學習、順著老太太的意思慣著時千、不穿鼻繩,像對對待玩伴一樣。但很顯然,他沒有老太太對時千的特殊“情感”維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