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頭有任務在身的小牛,時千只顧得上看陳牛的臉了。
陳牛長得也不錯。他有一雙遺傳自奶奶張佩月的丹鳳眼,眉峰上挑,小麥色的臉龐更顯消瘦,警惕狀態下,青年男人比沒什麽月光的鄉村秋夜更冷硬。
時千留意看的是他的臉側,有一道兩指寬的傷痕,瞧著像是傷口剛剛結疤。
陳牛被抓到手裡拿著女主衣物的那個夜裡,臉上就有這麽一道剛結疤的傷。
不過此時既然陳牛沒出門,說明知青女主林南音應該還是安全的。
而陳牛丟開扁擔,跑到牛棚前,伸手摸摸小黃牛的腦袋:“怎麽了?大半夜的在叫。你也睡不著不成。”
一邊安撫,陳牛邊打開牛棚的門,走了進去。
時千扭開頭,再伸回來,張開嘴對著他的手咬了一下。
陳牛有些不信,但這種反應明顯是餓了。
他伸手摸向小牛的胃,空空如也。
陳牛陷入人生疑惑,他清楚得記得,睡前分明喂飽了小黃牛的。
時千餓得眼都花了,看他摸了一把還想摸第二下,提起蹄子給了這個擋路的家夥一蹄。
“哞哞——”
快讓開,別擋著我乾飯。
還帶著些絨絨毛的小黃牛用腦袋拱拱,順著門縫衝出牛棚。
第82章 82 深夜之亂
衝出牛棚後, 時千一雙大眼睛茫然地掃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菜地裡。
陳家的屋子連著土圍牆,將屋子、牲畜棚、一小塊菜地、水井等都圈在了一起, 佔地不小。
眾所周知,牛吃草。
時千還記得小牛記憶裡吃過的各種野草、紅薯莖葉, 還有胡亂啃到的玉米苗、水稻葉等。反正能啃的小牛都吃過幾口。
即便這是頭很乖的小牛,也才僅一歲,但經歷過放養的它, 吃草經歷依然豐富得時千無法想象。
劃重點:時千也都沒吃過。
不過饑餓推進行動,時千沒多思考, 噠噠幾步跑到菜地邊。
頭一低,他對著一大棵小牛記憶裡好吃的青菜啃了下去。
“哢嚓、哢嚓——”
快節奏的吃菜聲響起。
而牛棚裡,因為時千對他現在的力量沒數。陳牛倒在牛棚的乾草上, 抱住一條腿,倒吸冷氣。
再抬頭一看,外面吃起青菜來的小黃牛更讓陳牛頭疼。
怕吵醒家裡老太太, 他喊出這頭小牛喜歡的名字,壓低聲音警告:“牽牛花, 你別吃了!”
不甚明朗的夜色裡,能看到小黃牛腦袋額頭處, 有一塊乳白色的毛發, 形狀正如一朵盛開的牽牛花的輪廓。
整塊“花瓣”的中心處, 還有著花蕊似的一點黃。
陳牛原本給小牛起名叫小黃, 但勝利村的娃娃某天突發奇想亂叫牽牛花,帶得其他大人也這麽喊,弄得小黃牛分不清自己到底叫什麽。
可能心裡也知道好聽不好聽,漸漸地, 小黃牛拋棄了“小黃”的原名。
比起其他小黃牛,陳牛家的小黃牛的臉盤子胖一圈,看起來憨態可掬。
可吃菜地裡的菜,這麽不規矩地浪費糧食,真“小孩”都要挨罵。
陳牛爬起來,一條腿用力,追上去阻止小牛亂吃:“牽牛花,你牛棚裡不是有草?別亂吃菜。”
時千看他腿都不利索了,為自己過強的武力值驚歎一秒。
但實在餓,小黃牛頭一低,繼續啃下一棵菜。
沒有穿鼻環,也沒舍得過早套鼻繩。陳牛隻好一手去箍住小黃牛的脖子,另一隻手穿過小牛的身子,想將小牛整頭一起拖走。
結果——
一下沒能拖動。
“牽牛花,你、你怎麽突然這麽重了。”
陳牛懵了一下,繼續加力,才把前陣子稱出兩百斤的小黃牛勉力往後拖開幾步。
這還是時千配合了,才能拖動他。
不然能輕松拿滿工分的壯勞力陳牛,也搞不定突變小牛。
時千把嘴裡的青菜咽下去,晃晃腦袋:“哞哞~”
好了好了,松開。
我去吃草行了吧。
時千啃了幾棵菜,腹中饑餓感依舊。
青菜可能真的只是零嘴,不是正餐,看來他還得吃點“正經草”才行。
說老實話,小黃牛除開是頭“牛”之外,其他配置遠遠沒到分局主系統被投訴的地步。
主要體現在陳家對小牛格外地好。
比起同時代的鄉村動物們,那更是生活水平超出一大截。
小黃牛的媽媽,另一頭黃牛——大黃,兩歲就上過當地的報紙,是有名的忠義牛。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當時組織成立生產隊,連牛犢子都要拉到一塊編隊,專人飼養,給集體乾活。
大黃是唯一一隻特立獨行的牛,不樂意離開陳家,跪下來求情、流下來大顆大顆的牛眼淚,死也不願意離家。
那雙充滿著情感和眷念的含淚大眼睛,感動了圍觀的一位記者,於是成功上報。
因為那份報紙,大黃得以留在陳家。
由陳家喂養,生產隊會分出相應部分黃牛乾活的口糧來,將來也需要幫著隊裡乾活。一頭牛,可比人能乾的活多得多了。
牛真的很神奇,吃的是草,長的是肉,擠的是奶,乾的還是力氣活。
硬生生把自己從名詞活成形容詞——“牛”。
時間往後推,到了懷上“牽牛花”的時候,大黃已經差不多二十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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