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黃牛則是重獲自由,撒開腿腳,衝到薄薄的院門前。
鼻子一拱,就把裡面的門閂翹起到平行角度,再一用力,拉開門閂,拱頭撞開兩扇門板。
伴隨著木門劇烈的嘎吱聲,小黃牛衝出陳家的院子,飛奔向女知青住處。
***
女知青住處本來共有三位女知青。
但一位家裡替她弄到了工作名額,提前返城了。
另一位則是跟村支書請假,白天得到了上面生產隊大隊長的批假,回家奔喪去了。
也是因此,導致今夜女知青住處只剩下了林南音一人。
白日裡的勞作,讓林南音這個從小沒做慣農活的城裡姑娘累得不輕。
更別提她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因此回到住處後,又累又困,竟是沒吃東西就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發現自己又餓又髒。
於是拉一下繩子,開了不太亮的電燈泡,準備熱熱中午剩下的紅薯飯湊合吃點。
中間林南音還大著膽子,去到屋外的菜地,掐了一把嫩空心菜回來炒。
林南音膽子不大,甚至算得上膽小了。掐菜的時候就總覺得四周黑漆漆的,心裡慌慌的。
飛快摘了菜,關上門,她才覺得安心。
隨後用豬油擦鍋底,炒了一把空心菜,吃過剩的紅薯飯後,林南音又燒水給自己洗漱。她體弱洗不得涼的,只能多麻煩一下。
幾個女同志隔出了一個“浴室”,洗澡上算是便利。
洗過澡,林南音吃飽了,疲倦的身體又開始犯困。
但她萬沒想到,睡下後,有人順著開來透氣的窗戶,將下面的門閂撥開了,還弄開了頂著門的棍子。
在她沒發覺的情況下,那人從屋子的側門溜了進來。
她們住的房子,是別人家的老房子,沒有單獨開辟出來的窗戶。門窗是一起的,就是在門的上方,做成推拉款式,打開就是窗戶。
因此知道竅門的,就知曉怎麽在外面弄開裡面的門閂。
那人直接摸到了林南音的床上。
臉上身上忽地多了兩隻手,差點沒把林南音的魂嚇沒。
可她一動,那隻手立馬就捂住了她的嘴,讓她叫喊不出來。
林南音還試圖出聲,努力張嘴,可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
她嚇得失聲了。
但被人捂著嘴、摸索著脖子,耳邊還有明顯的屬於男人的粗重呼吸聲,林南音怕得要命地打滾掙扎。
黑暗中,她什麽都看不清,也不知道害怕地掙扎了多久,跟那人一起滾向地面。
背磕在床邊緣,林南音眼淚糊了一臉,手卻摸索到了電燈的繩索。
哢噠一聲,燈亮了起來。
林南音只看到了來自背後,將自己完全吞沒的高大黑暗的影子,可怕得就像是要吃人的魔鬼。
隨即被人從背後狠狠一推,撞向地面。
男人隨手抓了東西擋著自己,飛快順著側門又跑了。
等林南音再轉頭,什麽都沒看到。
林南音抓著拉燈的繩子,整個人都在發顫,怔怔地流著淚,想喊出聲:“救——”
聲音一啞,是緊繃到不能出聲。
她劇烈喘息,哭了好一會,嗓子才恢復,喊出聲:“救命啊!”
時千跑出門不遠,遠遠聽到一聲其實並不大聲的“救命”。
他也顧不得餓得頭暈,繼續加速。
結果一時沒注意,還被地上的一團東西絆了一下,摔得疾速奔跑中的時千七葷八素。
疼得時千大罵:“哞——!”
那個癟犢子亂丟東西?!
時千爬起來,才發現絆倒自己的像是一團衣服,像是件薄外套。
按道理來講,這個年代的人可不會有閑錢丟衣服。都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他定睛一看,想罵人。
這一件,不會就是陳牛被當作流氓的“罪證”吧?
***
這會的陳牛,根本沒能出得家門。
他摔趴下後疼得喊了一聲,終於是把老太太鬧起來了,結果又聽到他奶屋子發出摔了東西的聲音,嚇了他一跳。
陳牛拖著隱隱作痛的腿,走向他奶屋子的窗戶,問道:“奶奶!你沒事吧?”
“沒事,怎麽了?吵吵嚷嚷的。”
屋子裡,老太太拉亮了電燈泡,慢慢彎腰,把不小心碰到地上的東西撿起來。
“牽牛花發瘋了一樣,剛剛跑出院子去了!”
陳牛覺得奇怪,就跟他奶交待道:“明明睡覺前我還喂了,可牽牛花剛才就餓得直叫,在牛棚裡刨墊的草。”
“我去看,它還跑出來吃菜地裡的青菜。好不容易拉回去棚子裡,我一走,它又跟著跑出牛棚,接著就跑到外頭去了。”
老太太穿上外套,輕咳一聲,問道:“你院門沒關?不然它怎麽出去的。”
“我關了啊。”
陳牛又陷入回想的迷茫。
而老太太已經拄著雙拐,撐著自己慢慢走出了屋門。
眼睛掃過孫子不敢用力的腿,看了兩眼,頭髮花白、夜色中顯得非常老態的張佩月才道:“腿沒事吧?出去找找。”
陳牛看著老太太平靜無波的神色,挪開目光,忍痛咬牙道:“沒事。”
行動不便的奶孫兩一塊出門,陳牛算快的,但同樣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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