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牛搖搖頭,滅了火,在後面跟上。
時千一腳一腳踩在雪裡,往最熱鬧的曬谷場去。
曬谷場地方平坦,又大,正是孩子們玩耍的好地方。
時千到的時候,看到好多小孩都在滾雪球。也有像陳牛這個年紀、比較年輕的青年男女,同樣玩著雪,堆雪人。
陳牛跟在後面,也彎下身子,滾了個大雪球。
他以前也玩過,滾起來的雪球結實不散,沒一會就以“最大的雪球”吸引住小娃娃們的關注。
“陳牛哥哥!給我,把大雪球給我吧!”
“陳牛哥哥,給我吧,我把我爺爺的卷煙偷來給你。”
時千:……你爺爺真的不會揍你嘛。
時千站在小孩外面,衝陳牛喊:“哞哞。”
來,堆個我吧。
還用蹄子指指自己。
陳牛看懂了,就嘗試著用雪球當身子,拍拍打打,然後又卷了一個小雪球,當腦袋。
小孩們看著他忙,圍在一邊看。
好一會,能認出來那是頭牛的模樣。
“是不是牽牛花!”
“肯定是,你看好大的。”
陳牛笑著點頭:“是牽牛花,還沒堆好呢。”
是牽牛花,他們就不好要了。小娃娃們看得心癢癢,最後一群小孩嘀嘀咕咕,又跑去自己堆。
過了會,雪地裡響起笑聲、打架動靜、和哭聲。
“我這是雞!像不像?”
“好像啊!”
“你堆的是王八嗎?”
“才不是王八,是躺著的鴨子,你這個瞎子。”
一兩句爭執後,雪地裡滾了兩個皮猴子。
時千看著熱鬧,一個個欣賞他們的作品。
先是農家版動物園,接著又往植物園發展。但鄉村的孩子沒受過什麽美術教育,只能靠自己的印象和一雙手,依靠本能天賦去創造。
有棵雪白菜做得特別好,時千覺得小孩挺有天賦,多看了幾眼。
小娃娃指著自己的作品,大方道:“牽牛花,白菜給你吃!”
時千搖頭:“哞哞。”
不敢吃,不敢吃。
大冷天的,還吃雪,他不想虐待自己的腸胃。
時千溜達走了,又看到一個被人笑話,但是不服氣的男知青。
“我這個雞蛋不像嗎?這個橢圓多圓啊!隻比陳牛那個差一點兒了。”
時千看著他的大恐龍蛋,表示鴕鳥蛋都拍馬不及。
看完全場,時千發現做得最好的竟然是陳牛。
他堆出來的雪牛很有些神似時千的味道,細節也很妥帖。額上牽牛花一樣的白痕,用的是撒上去的薄雪,顏色晶瑩,比起拍實了的地方明顯白上一層。
時千在旁邊看了半天,清楚地認知到——他已經長成一頭小帥牛了。
雪牛即便是臥著的姿勢,也很有神采。臉型上的毛絨和圓潤感早已褪去,和諧的輪廓線條都出來了。兩隻牛角往兩側延伸,威武又不過分誇張。
陳牛搞了半天,還試圖用紅彤彤的手給雪牛粘睫毛。
時千:“哞——。”
恐怖如斯。
不過你怎麽比我玩得還起勁?
時千看著他的手,拱拱他,讓他老實回家烤火去。
但一不留神,力氣太大,又給陳牛拱翻了。
躺在雪地裡的陳牛,在旁人的笑聲裡,利索地爬起來給時千來了一個鎖脖。
時千無辜:“哞哞。”
我真不是故意讓你丟臉的。
陳牛也沒生氣,偷偷地暖了下手,就松開手。
一看也不早了,陳牛道:“走,回去搞中飯了。”
到了下響,解國安跟林南音過來,找陳牛對答案。
時千對這個感興趣,看得很起勁,也看得解國安忍不住笑著問:“牽牛花,我光知道你會算數,原來你連高中的題目都懂啊?”
時千想嚇唬他,故意點頭。
然後林南音也笑了。
大概都覺得時千根本不懂,畢竟高中知識在這個時候算很難的。
只有陳牛,他摸摸時千的頭:“牽牛花怎麽不懂,我學習的時候他陪著可認真了。”
時千蹭蹭他的手,朝他露出一個笑。
小插曲過後,三人又接著認真對答案。
對完答案,自己估個分,才方便填寫志願。
他們填寫志願的時候,分數沒出來,只能依靠這樣原始純樸的手段來判斷。
填完志願,就是等待通知書的漫長日子。
下了一場大雪後,反覆幾日,雪又開始落下來。
除非曬谷場有“活動”,不然時千都窩在屋子裡,不太樂意出門。
陳牛得了幾本書,看得入迷,更不想出門。
一直悶了小半個月,時千覺得該出出門了,才拖上陳牛出門溜達。
村裡在雪地裡鏟出了路,但雪水讓黃泥地面變得泥濘,非常容易弄髒、弄濕了鞋,在外的人極其少。
時千走在前面,挑揀著好走的路。
陳牛跟在後頭,嫌棄他一步三看,走得太慢:“你又沒穿鞋,回去給你洗。”
時千一看也不是辦法,乾脆往雪地裡跑了。
至少乾淨,還能踩雪玩。
而且——他又沒穿鞋!怎麽不能走雪裡呢。
陳牛不好跟,踩雪裡,雪太厚,他綁了層草墊子的鞋也容易濕,還不如走在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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