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地等到另一頭窸窸窣窣的動靜停下,影子也不再晃來晃去, 才撐了下膝起身。
“雪團不見了。”穆瑜問系統, “去了什麽地方?”
那系統當然知道, 用棉花糖一個字一個字拚:藏在麻袋裡!大麻袋邊上的小麻袋!一隻手攥著麻袋口呢——
穆瑜敲了敲系統的小喇叭。
系統豁然一下子開朗,迅速收回棉花糖重寫:不知道。
小麻袋動了動,打開還沒有小手指頭那麽大的一點縫, 悄悄往外看。
系統想了想,又添了個龍飛鳳舞的“哇”,連成“不知道哇!”四個字帶感歎號,一排大棉花糖正好結結實實擋住小麻袋。
小麻袋露出的一小點點縫飛快擰緊。
穆瑜一本正經地在家裡到處找雪團。
系統和小麻袋迅速結成了同盟, 相當仗義的挺身打掩護, 一邊順著小麻袋口,暗中往裡塞棉花糖。
小麻袋起初還堅持原則,保證一動不動不出聲,慢慢就受不住誘惑, 悄悄拽了一小小撮糖絲。
然後又拽了一小小撮。
系統接到宿主不動聲色打的信號, 把麻袋藏得更嚴實了一點。
……它還記得原世界線裡, “捉迷藏”是燕隼最恐懼的遊戲。
或許連“遊戲”這個詞也要打個引號。
為了不被找到, 燕隼會躲進任何地方,即使是壁爐的通風管或寒風裡的冰塘。可不論怎麽躲,都避不開滲入夢中那片灰色天地的陰冷。
許母總以為這是兩個孩子在做遊戲,她憐惜在外溫潤和善、在家孤僻偏執的燕溪,會讓燕隼出去陪燕溪玩,會幫忙找燕隼藏在了哪裡。
總有些父母看不見自己的孩子,在他們眼中,別人的孩子是孩子,自己的孩子只是自身人格的附屬品。
……
藏在麻袋裡、屏住呼吸偷偷往外看,眼睛亮亮期待著自己被找到的小雪團,已經徹底和原世界線裡那個“燕隼”不同了。
穆瑜找了好大一圈,連抽屜都拉開來找過一遍,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超級顯眼的小麻袋。
穆瑜彎下腰,敲敲小麻袋的袋口:“請問是誰在裡面?”
小麻袋好乖地悶聲悶氣答:“是禮物。”
“是禮物?”穆瑜隔著麻袋揉小熊耳朵,“不是我家雪團嗎?”
小麻袋非常堅持捉迷藏的原則:“不是。”
穆瑜問:“旁邊的麻袋也是禮物嗎?”
小麻袋把一大團棉花糖珍惜地放在膝蓋上,自己一點一點揪著糖絲吃,點頭點頭。
“這麽多禮物,我想一起都帶回家。”穆瑜在旁邊席地坐下,“請問可以全部都帶走嗎?”
自稱禮物的小麻袋立刻主動扯著另一個麻袋全部滾進穆瑜懷裡。
“雪團昨天就沒回家,可能是不認識路,不小心走丟了。”
穆瑜十分擔心:“可以幫忙一起找嗎?”
小麻袋好用力地點了好大一下頭,因為太用力,差一點就不小心滑倒。
穆瑜及時抱住小麻袋,同他商量:“那麽我來數一二三。”
“一。”穆瑜溫聲慢慢數,“二。”
“三”是兩個人一起念出來的。系統果斷熟練撒禮花,從麻袋裡蹦出來的小熊抱著棉花糖撲進穆瑜懷裡,軟乎乎的小臉都因為悶得久微微泛紅,黑眼睛亮晶晶的超級興奮:“哇!”
“哇。”穆瑜笑著抱住小雪團,兩個人一起躺到地上,地暖熱乎乎的超級舒服,“這麽好的禮物?”
家裡的隔音由系統負責,鬧到多晚也不怕打擾鄰居,小雪團和他一起躺下,響響亮亮地學:“這麽好。”
穆瑜眼睛裡透出笑,點了點頭,給他豎大拇指。
穆瑜揉揉熱乎乎的小雪團,兩個人躺在地上,額頭碰額頭:“怎麽會是這麽好的禮物。”
他認真地說這句話,像是配合今晚的小遊戲,又像是對這場意料之外相遇的總結。
他走過一千個世界,一個人做飯種樹,去荒島上點過燈,到斷崖旁守過塔,在凜冬的寒夜照看星河,穆瑜從沒有過任何與孤單相關的概念。
第一次拾起“孤單”的定義,原來是在最不孤單的時候——這大概也是系統所說的,人類情緒天生便具有的雙面性。
一如最高興的時候會伴隨恐懼,有過最不寂寞的時刻,原來才能明白何謂寂寞、何謂分離。
但冬去春歸,年年歲歲,分離也會重聚。
只要一心想要回家,就終歸會在是家的地方相逢。
小雪團暫時還理解不了這些,烏黑的眼睛睜得圓圓,拱進最熟悉的懷裡,抱住穆瑜的肩膀:“睡覺。”
穆瑜笑著摸摸和自己外套貼貼的小腦袋:“要先刷牙,然後睡覺。”
忍不住吃了棉花糖的沉穩雪團臉上紅通通,被穆瑜抱進洗手間,放在專門給他準備的小凳子上。
他們分到的房間不大,洗手間的空間不算寬敞。
一大一小肩膀碰肩膀一起對著鏡子刷牙,一起用清水漱口,一起啪地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願“不長蛀牙超級白”。
昨晚就幾乎沒怎麽睡好,小家夥全憑意志力和送禮物的堅定決心才熬得住,洗漱到後半程就開始打瞌睡,被穆瑜放在洗衣機上,用小毛巾擦乾淨了臉上的水。
小雪團沿著小毛巾一路軲轆軲轆滾進穆瑜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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