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已經學完了所有要學的東西,所以選擇了退圈——那些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的故事,說到底也就是這樣簡單。
沒什麽更多的陰謀,也沒什麽內幕了。
他只是有些想爸爸媽媽,有些想朋友,有些想做回當初那縷風。
這樣想到最後,穆瑜決定找個安靜的地方,做一做飯,種一種樹,栽一棵榆樹來結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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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瑜單手遮住系統的攝像頭,和醫療部門的AI進行對接確認,看著當初的記憶被重新改寫。
改寫的記憶裡,有騎著自行車的漂亮小信使,閉著眼睛,鉚足了勁踩著腳蹬飛進去。
有小緘默者讓雨落下來,雨把火撲滅,澆得不剩半顆火星。
有血紅大野狼按著獸靈一拳一顆牙,有扛著電鋸的小機械師,也有大展神威的炫酷小冰鷹。
穆瑜給系統買了一個冰淇淋,把滿地的小句號都用方框收集起來,一個一個耐心地拚回去。
他抬起頭,在看清醫療部門AI的操作後有些驚訝:“還沒有改寫完嗎?”
“沒有呢,還有很多。”醫療部門來了好幾個AI,扛著電鑽,忙得火星四濺,“您家的小朋友都很有任務者的潛質,等他們長大以後,您可以問一問,他們想不想當任務者……”
被改寫的記憶可不止這些。
小樹苗們的邏輯都相當清晰——救人就得救到底,救要消散的影子少年也一樣,不能只是救了這十七次,就放心地拍拍手不管了。
因為他們的老師救他們的時候,也不是把他們從深淵絕境裡拉出來,全須全尾地放在那,就拍拍手不管的。
最近跟著大國槐深造的小信使,用槐花蜜賄賂了一個蟻窩,拜托了工蟻們去找新的南柯一夢。
小緘默者也沒閑著,有時間就去找謊言之藤講道理,把謊言之藤講得滿地打滾,掉出來一大堆碎片。
——所以記憶被改了很多,比如那個敢踹掃地機器人的混蛋,被雪團一個頭槌就撞飛了。
比如那些敢欺負小穆瑜、用摩托車戲弄他的不良少年,被大灰石頭機器人全抓起來,被小槐樹找來的馬蜂追著跑,每台摩托車都被仔細拆解成了滿地的碎零件。
比如穆寒春和寧鶴夫婦。
血紅大野狼的年紀不夠開車,老師不準他開,聞楓燃很聽話,也從沒說過自己過去已經學過怎麽跟人飆黑車。
他不準弟弟們跟過來,自己進這場夢,翻來覆去找能把人救下來的時機。
夢都是碎片,能找到就不容易,很難再向前調整到更合適的節點,只能想辦法把那輛導致車禍的媒體車拖住。
聞楓燃試了十來次,終於用那輛戰損版的五菱宏光咬住兩車縫隙,硬插進去,在千鈞一發的當口別開了那兩輛車。
他也不管罵“不要命了”、“搗什麽亂”的安保人員,直奔穆寒春的那輛賽車,把林飛捷從車裡揪著領子拖下來,一拳接一拳往死裡揍。
穆寒春從車上下來,和趕過來救援的寧鶴面面相覷,兩個人都錯愕困惑,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卻莫名的半點也不想攔。
……
改寫的記憶裡,三歲的小穆瑜等來了自己的生日禮物,等來了門鈴響三聲,等來了爸爸媽媽。
掃地機器人扔下充電器,舉起小主人,興高采烈往外跑:“找爸爸!找媽媽!小木魚長大啦!”
穆寒春拎著大包小裹快步從門外進來,寧鶴抱住兒子,仔細從頭看到腳,拉著小手不肯放。
系統又哭得滿地都是句號,連冰淇淋都吃不下:“宿主,宿主,我們能不能去找掃地機器人的AI?”
如果穆寒春夫婦的意識已經消散,無法找回,至少AI是沒那麽容易消散的。
AI可以複製,可以備份,只要還有存檔,就還能“復活”。
穆瑜應該有陪著自己長大的朋友,他不該一個人長大,學會了保護所有人的時候,已經失去了一切。
系統願意把自己的小餅乾和冰淇淋全分掃地機器人一半。
穆瑜拿著小笤帚和小簸箕,幫它把句號再掃起來,一個一個安回去。
做完了這件事,穆瑜又把小笤帚交給系統。
系統抱緊小笤帚:“宿,宿主?”
“我是不是還沒說,我是什麽時候、又是為什麽加入的穿書局?”穆瑜問。
系統遲疑了下,趕快搜索記錄:“宿主在比十三歲大一點的時候,被一棵榕樹的板狀根絆倒,撿到了穿書局的宣傳單……”
“對。”穆瑜說,“這是起因。”
這是起因,至於真正加入穿書局,是穆瑜二十二歲的時候。
他把自己全砸碎拆開,一塊一塊檢查,發現了藏在縫隙裡的很多東西——比如穿書局的傳單,比如一塊早已報廢的芯片。
芯片已經無法讀寫了,當初那個掃地機器人被暴怒的惡人毀得嚴重,那又不是穿書局下屬的世界,沒辦法通過跳時間線回去找數據。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穿書局說能修,就是得一點一點修複,可能得費點力氣。
——但小木頭魚可非常仗義,記得小時候陪著自己的掃地機器人,其實不光想做機器人,還想做棉花糖、做機械蜻蜓、做會飛的繃帶、做校長。
做電視上那種最酷最威風的監考AI,叉著腰管小同學,不許往旁邊看,不許打小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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