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蟲‘看不見摸不著, 連神明的力量都可以篡奪,中央神殿這些小祭司們, 又哪裡有能力與之對抗。
他在心中做下一個決定,放下名冊, 放松放松疲憊的眼睛。
一道虛影也在此時出現。
空氣如水波蕩漾,虛影漸漸凝實。
神明黑袍廣袖,長發垂落, 依舊看不清臉, 端肅沉靜的站在書桌前, 垂眸看著他。
林言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到祂受傷的左手, 左手自然下垂,從指間流下來汩汩金色血液,血液仿佛蘊藏著無盡能量,循著橫貫整片掌心的傷口噴湧而出。
神明坐到椅子上, 攤開掌心, 林言熟練的給祂包扎。
兩人都沒有說話。
如往常一般, 林言在那傷口上找來找去,沒能找到蠶食對方力量的‘黑蟲‘。
這傷口雖然看起來猙獰,比之前右手那道傷口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其實就是普通傷口,更像是被利器劃破的,劃的很深,深可見骨。
沉默的拿出藥材,林言搬出搗錘,在石頭容器裡把藥材葉片搗爛,整齊的敷到對方掌心。
「這是何物?」神明問。
林言答道:“神藥,用了以後很快就能好。”
“你這傷怎麽弄的?被打了?”他轉而又問。
「大陸腹地有野獸作祟,不小心為之。」
“哦。”等了大約一分鍾,林言忽然蹙起眉:“怎麽還沒好?這神藥按理來說不會這麽沒用。”
“是不是藥效不夠,我這裡還有最後幾株藥草,要不也給你敷上?”
神明神情淡然,敷有草藥的左手翻過來——在這一瞬,林言注意不到的虛空中,割裂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褪去痕跡,金色血液流動的速度戛然而止,傷口快速消失。
手徹底翻過來,林言低頭一看,那草藥的汁水甚至還未滲進傷口,傷口便已經愈合,連丁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他緩緩眯起眼睛,聽神明用波瀾不驚的語氣恭維:「你的神藥很好用。」
林言:“……”客氣了,還是你的身體素質更好。
「這是報酬。」在林言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前,神明忽然道。
數枚金色葉片浮現在眼前,葉片脈絡舒展,栩栩如生,一層看不見的金色霧氣蒙在葉片周圍,蘊含著豐沛的能量。
林言被轉移了注意力,“這是什麽東西?”
「金葉。可重鎮安神、祛百毒。」
倒是個好東西。
拿人手軟,林言本來還準備把這一天天沒事兒乾的閑神趕走,現在有了報酬,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對方一副蒼白虛弱的模樣,倚著椅背閉目養神。
拿過名冊,林言重新在上面寫寫畫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油燈火苗閃爍,一張紅木書桌,前後坐有兩個同樣出眾的身影。
全神貫注的鑽研著名冊,再抬頭,林言才發現神明已經走了有一會兒。
今天走的倒是早。
門外也在這時傳來敲門聲。
“言大人。”爽朗的男聲喚道:“我是獅明。請問您現在有時間嗎?”
林言放下茶杯,正準備去開門,虛空中那道已經消失的虛影再次凝實。
他眼皮一跳,就見神明神情自若地重新出現,換了身寬松逶迤的白色長袍,身軀優越而頎長,淡然的坐到椅子上。
“你怎麽回來了?”
「時間尚早,不急。」神明道。
門外獅明又小心翼翼地敲了下門:“言大人?”
林言也不再管這閑得沒事乾的閑神,去開門前囑咐了句,“坐可以坐,別出聲,也別顯出身形。”
「這是自然。」神明頷首。
林言開了門,獅明站在門外,今天沒穿盔甲,小夥子年紀輕輕,一頭白發束成利落的高馬尾,身材很壯實,皮膚黝黑,眼睛卻是狗狗眼,看起來熱情爽朗。
“言大人,這麽晚沒打擾您吧?”他看著有點拘謹,對林言笑了笑。
林言讓他進來:“沒事,我也正在忙。你怎麽來了?”
“我來謝謝您給我的藥膏,多虧了那藥膏,不然我的腿傷可能要拖到的月底才能好。”
書桌對面有兩把空椅子,獅明下意識想挑那把可以跟林言面對面的。
只是越靠近,越覺得頭皮發麻,身體猶如壓了座大山,呼吸不暢。他猶豫了下,出於野獸的直覺,默默挑了那把離林言較遠的椅子坐。
虛空中,神明淡淡收回視線。
祂不動聲色地撩起眼皮,見林言沒有看見自己剛才的舉動,才松了松微懸的心神。
等林言再坐下,才發現獅明離得有點遠。他自然的招招手,讓獅明搬著椅子坐近點,不然跟審犯人似的。
獅明頓時感激的連連點頭,一溜小跑搬著椅子靠近,挺直了腰背,認真的跟林言說起事情。
“言大人,您之前讓我觀察熊恩騎士長,我按照您說的,跟著他巡邏過兩次。他人很好,騎士營所有騎士都很服他,但是……”獅明欲言又止。
林言:“沒關系,繼續說,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和您猜的一樣,他確實有一點讓我感覺非常疑惑,”獅明苦笑:“每個月騎士營都會組織所有騎士出城狩獵,一般這個時候總會有騎士受傷,騎士長他……除了用神殿發放的草藥,還會自掏腰包給傷員們買藥膏,或許您會覺得是我太自私了,但這真的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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