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打量著病床上的人,感覺到一種陌生。
他偷偷起身,向窗台邊的背包走去,蘇亦的手機在裡面,他想看看那個小羊掛件是不是真的…被扔掉了。
呲啦、呲啦。
他捏住背包的拉鏈,慢慢地拉開一個口子,手伸進去……
摸了一下,白夜什麽都沒摸到,奇怪,蘇亦的手機應該是放在背包裡的,怎麽會一時沒摸到?他正要把拉鏈全拉開來找——
“白夜。”
忽然,白夜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呼喚。
病床上的“蘇亦”坐起來,就在他快要找到手機的時刻,非常恰好地清醒了。
“…白夜,你幹嘛呢?”
病床上的“蘇亦”睡眼惺忪,烏溜的眼睛半睜半閉著,還伸出細嫩的手揉揉眼睛,有點楚楚可憐的模樣。
白夜臉上沒什麽表情,內心瘋狂皺眉。
“蘇亦”的聲音怎麽變得好像…有點發嗲?
不是很明顯的嗲,但白夜聽得很不舒服,好像故意掐尖了嗓子在跟他說話。
蘇亦平常說話確實比較柔弱,語速偏慢,聲線柔軟,但這是因為生病緣故,所以聲音聽起來又細又小,不像同齡的男孩子那樣中氣十足有活力。
碰到蘇亦病情大有好轉的時候,聲音也會更俊朗些,不會那麽氣若遊絲地柔弱,更不會故意掐尖了嗓子在他面前裝柔弱。
“我肚子有點餓了,白夜……”
又在發嗲!
白夜悄悄退後半步,內心一陣惡寒。
他生平第一次不想去喂飯,連靠近病床都不想去,白夜伸手指了下床頭櫃放的食堂餐食,冷漠道:
“吃。”
病床上的“蘇亦”扭頭,看了眼那盒中餐食物,眉頭瞬間擰緊,露出嫌棄的表情。
白夜有點驚訝,他打的飯菜是蘇亦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從來沒見過蘇亦露出這種表情。
“啊,可是,怎麽辦?我…不太想吃這個呀。”
眼前的“蘇亦”蹙著眉,很為難的模樣,用這麽漂亮的臉蛋柔弱地說話,本是我見猶憐,白夜卻看出了幾分矯揉造作。
“我想吃醫院樓下的牛肉三明治,你幫我去買一下好不好嘛,白夜?”
——別發嗲!
白夜很想講這句話,用力忍住了。
病床上,氤氳出那種難聞的臭味,熏得到處都是,白夜受不了,他屏住呼吸簡短地嗯了一聲,趕緊逃離出病房。
砰——
病房的門關上,白夜松了口氣,大口呼吸著走廊上的消毒水空氣。
心臟手術之後,“蘇亦”變得…好怪!
白夜想了想,還是下樓,去醫院大門旁邊的快餐店買牛肉三明治。
他倒要看看,“蘇亦”是不是真的想吃。
據他了解,蘇亦從來都沒有很愛吃牛羊肉,尤其是國外這裡的牛羊,有一股很重的腥膻味,外國人口味重可能覺得這樣的肉正是原汁原味,蘇亦是吃不來的。
現在卻特意叫他去買牛肉三明治,太奇怪了。
而且,這事本身也不太符合蘇亦的性子,蘇亦是很少主動開口跟人提什麽要求的人。
一開始住院的時候,蘇亦還總是勸他晚上請護工照顧就好了,不用陪床的,白夜不同意,一定要親力親為地照顧。
因為護工是陌生人,蘇亦對著親近的人都不怎麽會提要求,對著陌生人就更不會說話了,要是護工的照顧上有什麽不周,肯定是自己默默忍忍就算了。
現在,他打來了好吃的糖醋排骨中餐,“蘇亦”卻嫌棄說不想吃,還讓他去外面買口味較重的牛肉三明治。
跟他說話時還一股子做作的味道,什麽“怎麽辦我不想吃呀”、“好不好嘛白夜”,真是惡心死了!
這根本…就不像是蘇亦。
白夜困惑地皺起眉。
言行舉止不像是蘇亦,可是容貌身體又分明就是蘇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
走出醫院大門。
街道上熙熙攘攘,午後的陽光穿過梧桐樹的落葉,白夜輕車熟路地向左拐,走進一條美食小巷。
第二個店面就是“蘇亦”要吃的三明治,店鋪牌子綠底白字寫著大大的Sandwich,旁邊還插著一面紅棕色的大旗子,上面印著一塊牛肉圖案,配字:BEEF
店門口還立著一個小黑板,上面寫著今日菜單,菜名都是手寫的,蝌蚪單詞一個個龍飛鳳舞,白夜隻認出一個MENU.
這家店生意興隆,有不少人在排隊,隊伍裡各色人種都有,白夜大致掃了一眼,自己後面是個白人大哥,前面是個黑人小女孩,再前面是個亞裔青年,長得跟他差不多高,擋住了他再往前看的視線。
三明治店點餐很快,沒多久就輪到了白夜。
“Beef sandwich”
不需要看懂菜單,白夜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店主就蹦出兩個單詞。
絡腮胡店主大叔很熱情,跟他微笑,態度親和,然後嘰裡咕嚕蹦出一串英文。
白夜一個子兒沒聽懂,腦袋一懵,只聽出這句話的語調是升調結尾,說明是個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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