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想,我該不會是成了個啞巴,為什麽喉嚨像是被人割了一刀似的,除了疼還是疼。
沈浮光最不想的事還是發生了,他阻止不了。
或者該說,他為什麽不阻止晏喻之去後山,又或者,罪魁禍首其實是他,若不是他偷偷摸摸來了潯江,還去了後山,晏喻之也不會為了找他而去後山的。
許知府和他身後的人全都五雷轟頂,一時間腦子裡亂成一團。
完了完了,陛下果然在潯江出事了,這瘟疫目前只有死人的,最多也是緩解,還沒聽說過誰能被治好。
陛下沒有孩子,到時候繼承皇位的肯定是小王爺,這位小王爺雖說是貪玩調皮,但是自己哥哥在潯江出了事,怎麽都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許知府剛想好自己的結局,準備問一下晏喻之的情況,那邊就有人倒了下去。
他定睛一看,是沈浮光,這下又被嚇得不輕,趕忙說:“快快快,快扶沈公子下去,張大夫你也跟著去看看。”
這一晚上整個府邸都不太平,晏喻之感染瘟疫這件事不知怎的被傳開了,等許知府想要阻隔消息時,整個府內的人都知道了。
就連媛兒也從睡夢中醒來,哭著跑來問他:“爹爹,漂亮哥哥真的得了瘟疫嗎?媛兒不想讓他變得跟娘親一樣,爹爹,你救救他好嗎?”
許知府擦了擦媛兒臉上的淚水,安慰道:“媛兒別哭,爹爹一定會救他的。”
媛兒竭力壓下哭腔,“那沈哥哥呢,他怎麽樣了?”
許知府道:“他……他在休息呢,媛兒也要跟沈哥哥一樣去休息了。”
媛兒眼含淚水,道:“爹爹你在騙我嗎?漂亮哥哥都那樣了,沈哥哥不可能休息得下去的。”
沈浮光這一夜噩夢不斷,一直在冒冷汗,眉心擰緊就沒松過,負責照顧他的婢女換了一個又一個,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後半夜天快亮時,林子薌來看了一次,“他這是把自己困在夢裡了,出不來。”
樂正聞道:“那該怎麽辦?”
林子薌道:“我不知道,叫也叫不醒,只能靠他自己醒過來。”
“陛下那邊呢?”
“也沒醒。”
雞鳴聲起時,沈浮光沒有再做噩夢了,整個人平靜了下來,甚至還短暫的醒了那麽一小會兒,隨後又持續昏迷到下午才悠悠轉醒。
沈浮光醒來後一個字都沒說,不顧婢女的阻攔,跑到晏喻之房外坐著。
樂正聞接到消息急忙趕過來,看到沈浮光滿臉憔悴地盯著房門,眼裡死氣沉沉的,沒有一絲神采,嘴邊勸他回去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林子薌從窗縫中瞧了半晌,才轉身道:“陛下,沈公子坐在外面不肯走。”
晏喻之也是剛醒沒多久,唇色蒼白如紙,道:“昨日在宣月山,你們找到淞腹果了嗎?”
“找到了。”林子薌道,“淞腹果能解掉那個人在沈公子身上下的藥,沈公子已經沒事了。”
晏喻之的目光一直落在緊閉的房門上,仿佛想要透過這扇門看到外面的沈浮光,“這件事你一個字都不準告訴他,朕不想讓他擔心。”
林子薌指著門外道:“可是沈公子現在就很擔心,昨日他在門口喊的那幾句話,微臣都不敢面對他了。”
晏喻之開始慶幸自己是真的暈過去了,不然看見沈浮光的眼淚,以及那麽悲痛的情緒,他不敢保證自己還能不能裝下去,“無論是瘟疫還是朝堂的鬥爭,他總是要擔心一樣的,索性選一個不會波及他性命的。”
沈浮光原本可以過得好好的,若不是他把沈浮光召進宮來,致使二人互生情愫,否則他一輩子都不會觸及到這些明槍暗箭。
暗地裡的刺客,被人下藥,現在是遇到這些,可是以後呢?以後他還會遇到哪些始料未及的情況都不得而知。
林子薌搖頭歎了氣,總歸是涉及到他不懂的層面了,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陛下對一個人如此情深,若是以前,憑陛下那麽討厭沈浮光來說,打死他也想不到兩人最後會在一起。
今夜的月光完全籠罩在濃霧中,透不出一點光亮,院子裡很黑,樂正聞提了盞燈籠站在沈浮光身側,“已經很晚了,你還不去休息嗎?”
沈浮光伸手把燈籠拿了過來,道:“睡不著,你要想睡了就回去吧!”
秋日的風帶了陣陣涼意,尤其是在夜晚,愈發的冷。
樂正聞見沈浮光穿的很單薄,忍不住說:“那你這樣到底是圖什麽?把身體搞垮了然後讓陛下心疼,你還玩小孩子那套嗎?陛下比你還小呢!”
沈浮光苦笑一聲,道:“我沒有這麽想,你也不用管我了,我怎麽樣都是我自己的事,陛下現在的情況,我心疼他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讓他心疼我呢!”
面前一直亮著燈的屋子驟然被人拉開了門,林子薌走了出來,“進去吧,陛下醒了。”
沈浮光當即扔下燈籠跑了進去。
樂正聞略帶驚訝地看向林子薌。
林子薌搖了搖頭,“陛下終究是心軟了。”
沈浮光瞧著晏喻之手上被繃帶包住的傷口,想要握住他的手卻又怕弄疼了他,鼻腔又酸又疼的,喉嚨也不聽使喚了,出來的聲音都是破碎帶著哽咽,“……陛下,早知如此,我死也不會讓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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