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像是在畫畫,但是少年又確定祂不是在畫畫, 因為祂的每一筆都是很規整的, 不是畫畫的軌跡。
白桑抬眼,見少年還沒有翻頁, 就只能繼續寫字自娛自樂。
他這次沒有寫漢字, 而是以自己跟著少年一起看書籍的理解去寫這片大陸上的文字。
看了這麽多典籍, 白桑連蒙帶猜也學會了不少他們的文字。
這次他寫的是:烏。
是烏先生的代號,因為他還不知道烏先生的名字。
白桑一邊想著那位秩序者的事情, 一邊無意識地寫了很多次“烏”字, 所以那隻黑鳥是烏鴉, 是烏先生的眷屬?
少年這次驚奇地發現他竟然看懂了那個文字,是大陸的通用文字。
他咀嚼著這個文字, 不知道這突兀的一個字是指代什麽。
白桑又陸陸續續地寫了很多:
好無聊。
魔族?維德?
什麽時候離開王國協會?
變成人?
露水?
金手指金手指。
墨汁用得好快。
快翻頁!
……
“變成人”?
這句話很快就被少年從沒用的信息裡挖掘出來,他的心一下子跳動起來。
這句話的主語指代很容易聯想到是誰。
也就是說,祂、有可能變成人嗎……
這個猜想被快速地與露水連接了起來。
是因為露水,祂才逐漸變得能被他感知到。
少年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狂喜, 如果變成人的話會是什麽樣子?
想到那一雙手,少年就確定祂幻化成人也一定具有非常奪目的外表。
少年垂下眼瞼,把陰沉的眼眸遮住。
大概是心想事成, 白桑發現他寫了以後少年就開始繼續翻頁了。
許久沒有翻動的書籍終於進入了下一個章節。
翻開下一頁後, 少年就沒感覺到手上的觸覺了, 不免有些可惜。
雖然是這樣想著, 但是他的眸子閃過了一絲笑意。
橙黃的燈光下映照出少年的身影, 但他知道了現在不只是他一人,有某種不知名的存在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或許在他看不見的過去, 祂也在為他努力,會為了他的喜悅而喜悅,為了他的悲傷而悲傷。
奇跡本來就不是偶然,他不是幸運的人,只是遇到了祂罷了。
現在已經是深夜,窗戶外面被黑色吞噬,萬籟俱寂。
少年撐著下顎,表情逐漸被暖黃的燈光融化。
或許在某一個夜晚,祂也很困頓,會靠著他的背入睡。
僅僅只是這樣想著都讓少年覺得滿足。
他想成為不依靠祂,甚至能夠保護祂的人。
……
如果祂會變成人來到這糟糕的世界上……
王國協會依舊在給少年新的任務,他的搭檔一般都是芙蕾雅。
芙蕾雅一開始覺得他很難相處,但是在上次遇見魔女被少年保護了以後,她就開始試著去親近少年了。
芙蕾雅今天穿了一件雪白色飄紗裙子和披著深藍鬥篷,牛皮靴子輕巧地登上馬車。
少年不搭理她,她也依舊非常熱情。
少女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你叫什麽名字呢?我看他們都直接叫你編號欸,你的名字是什麽啊?”
少女有著取之不盡的熱情,如同天使般的微笑就像是焊在了臉上一樣,大眼睛猶如天藍色的寶石,純白而無詬,任誰都不願意讓她哭泣。
她說話的聲音如同聖女的歌唱,可以輕易融化每個人的心,因此她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對她這麽冷漠的人。
這也是精靈總是對少年很好奇的原因之一。
“沒有名字。”少年頭也不抬。
芙蕾雅很不滿意這個回答,“怎麽會沒有名字呢,你媽媽肯定給你取了名字吧,是什麽呢!”
她一直纏著少年,想從他的嘴裡問出一個答案,“說嘛說嘛,難道是很難聽你不好意思說?沒關系的,再難聽我也不會笑你啊!名字難聽根本就不算什麽,又不會影響別人對我們的判斷!”
少年垂著眼瞼,“……”
曾經那個女人給他取過一個名字,但是那個名字隨著欺騙被永遠埋葬在了另一個故土。
他不會把那個當成他的名字。
“還是說,你爸爸媽媽都沒想過給你取名字嗎?誒呀……”芙蕾雅提出了一個新的可能性,不由得瞪大琉璃般的眼睛,臉上竟是單純的神色。
白桑聽著兩人的對話,心想這個小精靈妹妹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個踩雷的小能手。
白桑緩緩地歎了口氣。
少年的眸色慢慢染上漆黑,盯著那個還在微笑著的精靈,“是啊。”
不僅是他們,就連維德和王國協會的那些人也從來沒有想問過名字,因為對於他們而言,有了名字就意味著有了羈絆,而他們覺得太過沉重。
或許換句話說,他們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把他當成是人類。
他的微笑也是笑,但不知為何芙蕾雅覺得有些涼涼的,像是被什麽野獸盯上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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