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似乎想要看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麽,又知道了多少,所以直直地盯著他,渴望從他的眼底看清楚他所有的想法。
白桑不是不能理解,他只是有一點不明白,“那你為什麽要瞞著我?”
“桑桑不是喜歡我現在的樣子嗎?”少年捏起他的下頜,嘴角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白桑下意識把頭偏開,“為什麽這麽說?”
少年笑了笑,“這種形態更能讓你放松警惕吧。”
白桑眼底的疑問還沒有完全散去,,又聽見少年說:“既然這樣,那我就不用裝了。”
少年周身的氣息已經完全變了,如果是少年的形態只是他為了取得白桑的信任維持的,那他現在就已經完全不想再繼續偽裝了。
他的氣息變得和他的識海一樣,全是深沉的、讓人無法看透的黑霧。
白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小烏……?”
少年的瞳孔分外地淡漠,裡面竟然沒有任何情緒,恍然一口枯井,即使是些微的波動也沒有。
很好,上蒼還是眷顧他的。
白桑沒有回想起自己的神力,只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只要祂不想起以前的事,對他而言就已經夠了。
只要祂沒擁有那種奇跡力量,祂就沒辦法悄無聲息地離開他。
少年現在的猜測是,他的記憶蘇醒應該與此無關,除非遇到他印象非常深刻的事情,才會刺激記憶再次複蘇。
他開始思考會是什麽事情能刺激白桑完全恢復記憶。
很快,他就想到了。
人對死亡會記憶深刻。
如果是那個被掏出心臟的記憶,那他的記憶一定會隨之複蘇。
也就是說,他現在最需要阻止他知道的是前任魔王相關的事。
想到那一段過去,少年的瞳孔只剩下完全的霧黑色,漆黑的瞳孔睜成了豎瞳,散發著可恐的戾氣。
他當時應該直接把那東西撕碎的。
白桑不知道在短短的時間內,少年思考了所有的可能性,只是執著於一個問題:“你為什麽騙我?”
“白桑,我會殺人。”少年的聲音很低,沒有任何起伏。
他和前幾天的那個少年完全就不像是一個人,現在面前的這個魔展露出了真正的魔王的樣子,盡管他的資歷是最短的,身份最卑賤的,但也是上位最沒有爭議的。
魔族是崇尚強者的,對於絕對的強者只會臣服,對眼前的少年就算一個。
白桑第一次對傳聞中的魔王有了實感。
尤其是當這個魔是烏先生的時候。
少年平靜地扭動手腕,表情絲毫沒有波動,“說要報仇都是騙你的,我早就手刃了他們。砍了我的腿的那個男人,我把他的四肢全都砍斷了,他是看著自己的血流盡而死的,他在最後還睜著眼睛。”
“……”
眼前的人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存在,不再偽裝的時候,他的眼底都是冰冷的無機質。
少年,不,魔王繼續說:“那個女人,我幫她找到了他想找到的人,不過是在墳墓裡了,她直到最後一刻臉上都是幸福的微笑,可憐的女人。”
“還有那對臥病在床的……”
這些白桑都沒有印象,但是聽到他這樣說,他隻覺得莫名地悲傷。
白桑打斷了他,“小烏。”
魔王沒有抬眼看他,只是垂著眸子,眼底深沉而平靜。
白桑問:“那你得到救贖了嗎。”
“……”
他這樣問了以後,魔王忽然笑了起來。
而且是很暢快的笑,就像是聽到了一個非常好笑的笑話。
本來整個魔族的雜兵都是十分安靜的,一個屁也不敢放,隻敢保持噤聲,生怕魔主注意到他們一伸手就把他們碾碎了。
——畢竟他處理血魔龍的時候從未想著要避諱他們,根本不怕他們看見。
魔主笑了以後,他們面面相覷,最後也跟著扯開嘴笑了起來。
魔主一瞬間就沒有了任何情緒,輕聲問:“你們笑什麽?”
魔族的眾魔一下子就像是被下了什麽止笑令一樣,全都安靜下來。
“……”
本來也就是看到魔主大人笑,他們才敢附和地笑笑,這下被這樣一問,這些魔哪還敢說話?
“很好笑嗎。”魔主的手指撚著指腹。
“不、不好笑。”
但是那個魔很快就無法再次說話了。
魔主的喜怒無常讓其他的魔更不敢亂說話。
因為他無法否認白桑的話。
確實,他沒有得到救贖。
他這樣的人配得到什麽救贖?
即使那些人的死了,他也沒有任何暢快,他就像被挖去了身體裡最重要的部分一樣,不會再因為這些而有情緒波動。
他不僅沒有得到報仇的快意,反而隻覺得虛無。
白桑被魔王攬了過來,他摟著他,卻沒有說任何的話。
白桑呼喚他的名字,聲音裡不可避免地帶上了擔憂,“小烏?”
魔咬著他的耳朵,“白桑,聽我講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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