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裡,蘇展高挑的身影頹喪,語氣沉重中透著卑微:“不求你再給他什麽機會……至少勸勸他,別再折騰自己了。”
陸燃灰垂下眼,好半晌,他轉過頭去,帶著肩膀和眉梢上的雪花,走進了醫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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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到醫院最高層,這裡住的全是VIP病患,人流量基本歸零。
順著病房號碼找過去,陸燃灰終於找到了蘇展說的那間病房。
他從門上方的透明窗往裡面看了一眼,隱隱能看見一張床,床上背對他斜倚了個人。
櫃子擋住了大半身形,燃灰只能粗略看見半片蒼白的脖頸。
他收起視線,敲了敲門。
“篤篤”兩聲,門內沒有回應,燃灰就當大少爺默認了,直接擰開把手走進來。
剛一進門,就聽見幾米開外的地方傳來一聲冷冽低沉的:“滾出去。”
聲音裡帶著深深的疲倦。
雲曳穿著寬松的病號服,頭都沒回,留給陸燃灰一個漠然的後腦杓。
果真又瘦了。
那雙放在腰腹間的手,手腕伶仃。
燃灰的視線在他背影上打了個轉,隨手把康乃馨和果籃都放到一旁的桌上。
來者公然無視了自己的命令,這讓大少爺感到被冒犯的不快。
他氣壓又低了兩分,陰森森地睨過來:“聽不懂人話?我讓你gu——”
剩下的話戛然而止,被狠狠卡在了嗓子眼。
燃灰站在原地,對著滿眼驚愕的雲曳眨眨眼:“……那我走?”
——陸燃灰?!
身體的本能反應遠遠快於大腦,雲曳猛地伸手,要去抓陸燃灰。
床邊離陸燃灰有一定距離,這麽一動,他差點摔下床去。
燃灰嚇了一跳,立刻伸手去扶雲曳,卻被他逮住機會死死抓住了衣袖,手指的骨節都泛起青白。
雲曳一瞬不瞬,死死盯著他,眼神裡震驚狂熱恐懼偏執無一不存,蒼白的嘴唇抖著,好半天,咬牙念出那個千回百轉無數次的名字:“陸燃灰……”
陸燃灰。
即使見多識廣如燃灰,也被男主此刻令人心驚的目光嚇到了。
他定了定神,很好脾氣地答應一聲,然後開始把雲曳重新挪到床上。
途中還得注意,不能碰到他的膝蓋。
整個過程中,大少爺都極度配合,只是連眼都不眨,貪婪地看著陸燃灰的臉,看他的瞳孔、睫毛、臉上細小的絨毛、微微掉皮的嘴唇,像是今天看過之後就再也看不著了一樣。
燃灰被他盯得頭皮發麻。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一切,終於閑下來,燃灰摸摸鼻子,這才算是打了個招呼:“我來看看你。”
雲曳“嗯”了一聲,繼續專注地盯著他。
燃灰:“……”
我知道我們很久沒見,但現在過分了大哥。
他渾身不自在,靈機一動:“吃水果嗎?我給你削個梨。”
雲曳看也不看那個果籃:“嗯。”
燃灰:“……”
有億點尷尬是怎麽回事。
他起身打算去找水果刀,這個動作卻像是陡然驚到了雲曳,瞳孔一顫,勉強按耐住了自己的不安。
大少爺住的自然是規格最高的單人間,窗明幾淨,空調溫度也很高。進來沒多久,燃灰穿著羽絨服,已經感覺到了熱。
在雲曳目光灼灼、極具存在感的注視下,他脫下了羽絨服,剛想轉身搭到衣架上,卻被雲曳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然後緊緊抱進懷裡。
一幅擔心他穿上衣服就跑了的模樣。
燃灰:“……”行吧。
大概是擔心雲曳做什麽想不開的事,他的病房裡沒有刀。
從護士那裡要了把水果刀,燃灰給雲曳削好了梨。
雲曳這才把羽絨服放到一邊,仍然很謹慎地用手肘壓著;接過梨的手指微微發抖,看起來好像打算把這個梨給珍藏起來,但被燃灰盯著,只能把它給吃掉。
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極其緩慢,一邊吃一邊看著燃灰,像是拿他下飯一樣。
燃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想了想,還是等大少爺吃完再說話,免得他被卡死。
等雲曳終於吃完了梨,他才起了個話頭,語氣平緩:“我來是因為聽說,你快和林小姐訂婚了。”
這話一出,雲曳臉色驟變。
恐慌席卷,他焦急否認:“我不是,我沒答應!你相信我,我隻喜歡過你,不會和她結婚……”
燃灰卻把食指放在唇邊,打斷了他的話:“聽我說。”
“我不是來阻攔你的。”迎著雲曳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繼續說,又如平地驚雷,“我希望你能訂婚。”
雲曳像是失了聲,良久,才道:“……什麽?”
燃灰心平氣和地一一細數:“林小姐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她是真心喜歡你,和你各方面都匹配,算得上門當戶對。”
“我們兩個……”頓了頓,他垂下眼一笑,“算是錯誤吧。”
“你還是該回到正常的家庭裡,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至於你現在放不下……”
說實話,燃灰直到現在,也不明白大少爺為什麽會這麽瘋狂地喜歡上自己。
一個男人,還是自己之前從沒看進眼裡的男人。
就算喜歡了,心動了,至於為了自己要死要活,弄到這幅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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