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到了極點,心臟憋得快要炸開,偏偏高人一等的自尊心不允許雲曳說出任何一個挽留的字。
分手?當然要分,而且必須是他先提的,是他甩了陸燃灰……
是他不要陸燃灰了。
胃裡的火逐漸燒到胸口,五髒六腑都緩慢絞緊擰縮,雲曳用盡最後的力氣把自己縮成一團,牙咬得咯咯響,仿佛這樣就能抵禦掉鑽心的疼。
只是這次,再也沒有人破開帳篷,像道光那樣把他從黑暗裡解救出來。
意識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有滴水劃過鼻梁,落進枕頭裡,徹底沒了痕跡。
-
雖然嘴上說氣話,但蘇展也不可能真放著雲曳不管。他怒氣衝衝地跑出去抽根煙冷靜了一會兒,等再回來時,大少爺已經疼到暈了過去。
蘇展嚇了個夠嗆,什麽也顧不上了,立刻打了個120,把雲曳拉進了醫院。
好一陣兵荒馬亂,等雲曳意識蘇醒,他已經躺在了私人醫院的vip病房裡。
耳邊有對話聲傳來,聲音很熟悉,帶著欲哭無淚的諂媚:“……伯母,這事怪我,都怪我,昨晚喝上頭,把曳哥給灌多了。等曳哥出了院,我叫上我爸一起去您家負荊請罪,您看成嗎?”
沉重的眼皮撩起,短暫虛化後,倒映出一男一女兩道影子。
男的是蘇展,此時一臉苦瓜相。女的那個背對著雲曳,看不見臉,但雲曳知道她是誰。
蘇展一邊苦哈哈對著雲夫人做小伏低,一邊在心裡流下寬面條淚。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次雲曳剛進醫院,雲夫人就趕了過來,滿臉怒容,一看就是來興師問罪的。
出了這檔子事,蘇展難辭其咎。本來他還想幫雲曳繼續瞞著他媽,這下紙包不住火,徹底瞞不住了。
但這家醫院是蘇家的產業,她沒道理得到消息這麽快啊?
蘇展百思不得其解,面對雲夫人的怒火,做賊心虛地慫成一團。
“怪你?”
挑高半邊眉梢,雲夫人雍容的臉上是冷靜的嗔怒,視線尖刀般在蘇展臉上剜過,似笑非笑道:“我確實該怪你,但不是因為這件事。”
“我……”
聽見她意有所指的話,蘇展冷汗狂流眼皮直跳,總覺得雲夫人已經看穿了一切。
他恨不得把自己縮到地底下,正弱小無助之際,恰好眼很尖地看見了雲曳的細微動作,大喜,急忙轉移話題:“曳哥,曳哥醒啦!曳哥你感覺怎麽樣,有哪裡不舒服?”
雲夫人動作一頓,沒有轉身,而是先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很快,一群醫生和護士急匆匆小跑進來,幫雲曳做了一套檢查,又交代了幾個注意事項,嚴肅叮囑:“病人的腸胃已經很脆弱了,必須要靜養。”
一直沒說話的雲夫人慢悠悠開了口:“酒還能不能喝?”
醫生很驚訝地看了眼這位貴婦:“當然不能。從今天開始,絕不能再沾一滴酒。”
蘇展趕緊附和,對著大少爺瘋狂使眼色:“對啊曳哥,你以後可不能喝酒了!昨天哥幾個沒眼色把你灌多了,以後我就隨時盯著你,要是再碰一次酒瓶子,就讓伯母來親自治你!”
雲曳還是不出聲。
自打他醒來後,就一直視線虛無地看著天花板,臉色蒼白,神態陰鬱漠然,對身邊發生的事漠不關心。
蘇展有點迷茫,心道該不會是胃裡的毛病影響到大腦,變傻子了吧?
雲夫人驀地出聲:“行了,都先出去吧。”
她開了口,蘇展如蒙大赦,心裡為發小默哀三秒鍾,忙不迭帶著不清楚狀況的醫生護士出了病房。
門被關上,隔絕掉了外界的喧囂,室內只剩下母子兩人。
靜默片刻,雲夫人身姿優雅地坐到床邊椅子上,開口:“我認識一個國外的醫生,專門研究胃病。身體重要,工作可以往後放,明天就轉去B國吧,什麽時候治好什麽時候回來。”
雲曳終於有了反應,聲音乾啞:“不去。”
聽見這忤逆的話,雲夫人不怒反笑,像是在意料之中。
“你該慶幸你現在躺著。”她淡淡道,“如果你是坐著,那我高低要狠狠抽你一耳光。”
“為了一個上不得台面的情人,三天沒出家門,飯也不吃,要死要活地把自己折騰到這裡來。要不是長得隨我,我真會懷疑你是不是我生出來的種。”
從特地派去盯著雲曳的下屬口中聽到他進醫院的匯報時,雲夫人差點沒氣笑。
“我很好奇,就他那一無是處的條件,到底哪裡吸引到了你,讓你連性向都變了?就憑一張馬馬虎虎的臉?”
限量的皮包被重重砸到地上,刮出幾道白痕,雲夫人胸膛起伏,冷聲道:“你還記不記得有多少私生子虎視眈眈地想進雲氏?!特別是那個雲渡,他現在每天陪在老爺子面前,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親孫子的把柄要是傳到老爺子耳朵裡,你猜猜他會不會馬上把雲渡塞進來,預備接你的班!”
想到那個私生子,她面目恨得扭曲一瞬,心道那私生子也不知道給老爺子灌了什麽迷魂湯,當真有幾分本事,絕不能小覷。
“總之,”失態只是一瞬,雲夫人很快又變回了那個波瀾不驚的貴婦形象,理理一絲不亂的鬢發,蓋棺定論,“現在你們兩個已經分手了,你出國養病,他那邊我會幫你處理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