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也很惶恐,立刻跪下叩首:“回尊上,這些我們沒法子做主,只能等您回來親自做決定才是。”
按以往的經驗,魔尊肯定對花草不屑一顧。但如今有仙人在,尊上又在殿門口種了梅花,侍女們便不敢像曾經那樣擅自處理。
朝鄴也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如今在寢宮裡養著一個喜歡花草的人。
燃灰隻自顧自低頭翻看人間的史書,身側卻一陣微風吹拂,是朝鄴坐到了身旁,長腿與他膝蓋相撞:“外頭那些花卉,師兄可有喜歡的?”
語氣隨意,卻不難聽出他的緊張。
明白男主的潛台詞,燃灰心裡發笑,面上卻不顯,指尖慢吞吞地翻過一頁,才道:“都挺不錯。”
朝鄴剛剛的輕松立刻沒了影子,他咬著牙,臉色好一陣來回變換,欲言又止。
燃灰閑適地等待,好半天,男主才終於放棄似的,挫敗地垂下眼,嗓音悶悶:“師兄喜歡……那就都留下。”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燃灰懷疑男主是故意賣慘,但沒有證據。
但他的確受不了這個,歎口氣,把手裡的厚皮書合上,才大發慈悲:“其實也沒有那麽喜歡。”
迎著朝鄴怔愣的淺色眼珠,燃灰淡淡說:“尊上若是不願看見,便把這些花都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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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句簡單的話,一整晚,魔尊的心情都像翱翔雲霄,輕飄飄沒辦法落到實處。
師兄竟然肯關心自己——這怎麽不能算關心?
心跳激烈,血液沸騰,頭腦亢奮活躍,這句話在腦海中被反覆品味。
就連平時看見就惡心反胃的鮮花,似乎都沒有那麽討厭了。
朝鄴無論如何也睡不著覺,甚至還蠢蠢欲動,畢竟夢中的師兄更要可愛百倍,平時就忍得很辛苦,此時更是情難自禁。
擔心鬧醒蘇燃灰,他乾脆半夜從床上起來,無聲出了寢殿,消耗掉多余的精力。
但沒用,最後還是又回到床邊,借著一點燭光對著蘇燃灰的面容抒發。
再次被迫裝睡的燃灰:……我不把花留下是可憐你,不是為了讓你半夜對著我自.瀆!
男主當真是越來越變態了,偏偏燃灰的底線仿佛也跟著降低不少。
最後,朝鄴還是為蘇燃灰留下了一株桂花樹,用回春秘法精心保護好,以度過魔界的冬天。
等天氣稍稍回暖,就會被栽到寢殿後頭,和寒梅遙相呼應。
回春秘法:做夢也沒想到我是這種用途。
燃灰著實期待了一陣子,心裡小算盤打得很好,精心養到金秋九月,他就可以吃親手釀的桂花蜜。
但冬去春來又夏至,千盼萬盼等到九月,燃灰卻很悲傷地發現,因為魔界從來沒有植物,所以半隻蜜蜂都沒有。就算從人間擄一箱回來,來到魔界,也分分鍾死個精光。
吃桂花蜜的美夢落了空,燃灰隱隱失落。但幸好桂花本身就能吃,而且很好吃,勉強彌補了內心的遺憾。
桂花是朝鄴親自摘的,又親自處理好,最後親自喂進燃灰嘴裡:“師兄覺得如何?”
不回答他便變著花樣問個不停,蘇燃灰已經習慣了,不再裝啞巴,嘴裡慢吞吞地嚼著:“不錯。”
不錯就是很好。
魔尊這才滿意,不再打擾他,隻坐在一旁深深看著仙人,怎麽也看不夠。
和蘇燃灰在一起待的時間越長,他一顆心就越安定平和。
欲望仍然有且強烈,但朝鄴學會了忍耐。
像是埋伏獵物的野獸,壓抑著捕食野性,非得等到蘇燃灰心甘情願地落網,再放開了吃個夠本。
忍,這個字對魔尊來說,實在是世上最艱深晦澀的心法。
但每過一天,便能多領悟一分。
他正在這裡看著蘇燃灰,殿門卻突然被敲響。
蛇女匆匆走進來,湊到朝鄴耳邊低聲說些什麽,緊接著,魔尊當場變了臉色。
俊美溫馴的臉上難得露出凶悍的姿態,像是野獸呲出獠牙,以此面對入侵的不速之客。
但轉臉看向燃灰時,朝鄴又恢復了正常,溫聲叮囑:“有位客人來訪,師兄今日暫且先別出門。”
這麽久了,這還是男主頭一次露出如此緊繃的神色,燃灰心中好奇,多嘴過問一句:“是什麽人?”
“是位三頭六臂、青面獠牙的夜叉。”朝鄴語氣幽幽,“我擔心汙了師兄的眼,所以讓他離魔宮遠些。”
燃灰:“……”
既然朝鄴這麽說,他似乎知道來人是誰了。
離開寢殿,朝鄴渾身的氣場瞬間冷冽如刀,血腥氣彌漫。蛇女許久未曾見過這樣的魔尊,被壓得深深彎下腰來,只能匍匐著跟在身後。
一路無言,直到魔界和人界的交界處,一片蒼涼的荒原上。
蛇女早已離開,只剩下朝鄴一人,視線冷肅,望向那道孤立於此的素衣身影。
清冷仙人遺世獨立,眼中倒映著黑衣魔尊的影子,他略一頷首:“好久不見。”
魔尊懶懶地抬手還禮,肅殺紅唇勾起弧度,眼裡卻沒什麽笑意:“的確好久不見。”
他們上次見面還是在仙界,魔尊假扮成白夜潛入仙山。
時光飛逝,如今已經將近一年。
“抱鸞真人突然大駕光臨,本尊有失遠迎,不知今日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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