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如瀾搖頭,語氣如常:“你醒得太晚,我已經吃過東西了。”
看了一眼將近九點的時鍾,燃灰無話可說,悻悻摸了摸鼻尖,只有廚娘張張嘴,欲言又止。
陪著燃灰吃完飯,葉如瀾就進了書房,繼續工作。
燃灰也回到臥室,但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著。
他在房間裡百無聊賴玩了會兒手機,最後決定出門夜跑,消耗一下旺盛的精力。
剛下樓走到客廳,卻恰好看見管家神色匆匆進了書房,手裡還拿著什麽東西。
略一皺眉,燃灰意識到事情好像沒他想的那麽簡單。
他假裝出門,在葉宅外逛了一圈就回來,隨後蹲守在二樓走廊。
大概十分鍾後,管家出了書房,剛合攏房門轉身,正好對上季燃灰的眼,好懸沒給老頭嚇出心臟病。
燃灰笑容和煦,故作無辜:“嚇到您了,不好意思。”
管家笑容略微僵硬:“季先生,您不是去夜跑?”
“外面太熱,我回來得快。”仔細嗅嗅,燃灰面色逐漸凝重,“您身上怎麽一股藥味?”
管家有意遮掩:“沒什麽,您聞錯了。”
貓膩已經這麽明顯,燃灰再相信就是傻子。
他長臂一撈,就從管家背後摸出一瓶紅花油,聲線沉下來:“這是什麽意思?”
見瞞不住,管家長歎一口氣,選擇說出事實:“其實沒什麽大礙,葉先生讓我瞞著您,是怕您擔心。”
五分鍾後,燃灰冷著臉敲開了書房大門。
看見情人的臉色,葉如瀾就知道瞞不住了。
他喉結略一滾,放在桌面上的手指略微屈起,先發製人道:“只是那天晚上磕到,真沒什麽。”
什麽叫只是?
燃灰幾步走到葉如瀾面前,板起面孔:“我不信,除非葉先生讓我看看。”
僵持片刻,最後葉如瀾輕歎口氣,選擇妥協,緩緩把褲腳撩上去。
看清他的腿後,燃灰呼吸一窒。
兩條無力的小腿上青紫一片,紅花油剛剛推開,散發著刺鼻的藥味。腿彎上原本就有縱橫交錯的傷疤,新傷疊著舊傷,越發顯得猙獰可怖。
心裡愧疚和懊惱一同升起,燃灰慢慢蹲下身,伸出手,指尖在葉如瀾的目光中緩緩碰到那片皮膚,久久無言。
他的動作小心克制到了極點,像是一片羽毛,落在傷口上,隻隱隱傳來癢意。
葉如瀾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收緊,燃灰看不見的地方,他呼吸逐漸變長,目光幽深無比,在漆黑的發旋和睫毛上遊弋。
好半天,面前垂著臉的情人低低開口:“疼嗎。”
葉如瀾嗓音越發溫和:“看起來嚇人而已,不疼。”
深吸一口氣,燃灰強迫自己的嗓音冷靜:“為什麽不告訴我?”
明明這傷是為了他受的,但要不是意外撞見管家,恐怕葉如瀾會一直瞞著燃灰,直到雙腿康復。
燃灰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拿他當傻子一樣,目光灼灼等葉如瀾給他一個答案。
好半晌,葉如瀾手指收緊,難以啟齒似的低聲道:“……我的腿不好看。”
“所以擔心我嫌棄?”燃灰簡直要氣笑了,抬起眼睨向男主,陰陽怪氣,“我怎麽不知道葉先生這麽自卑。”
明明是嗔怪,葉如瀾卻覺得世上沒有比這更甜蜜的話,他定定看進季燃灰的視線深處:“可你那晚還說過,我的腿不行,不做。”
燃灰服了葉如瀾的腦回路,怒道:“我那是關心你,關心懂不懂啊!”
等等,這話怎麽說得他其實願意和葉如瀾做一樣,已經完全被男主帶偏了。
燃灰心情憋悶,偏偏對上葉如瀾的視線,一句重話也說不出來。
最後只能愁腸百結地歎口氣:“……算了。”
反正男主的腦回路,他是不再打算理解。
葉如瀾抿唇,最後確認:“你不害怕?”
煩躁地“嘖”一聲,燃灰目光又落回到那雙腿上,語氣複雜:“不害怕。”
與其問他害不害怕,
——倒不如問有沒有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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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灰幾乎是強硬地接過了這個為葉如瀾抹藥的工作。
同時,他還開始自學推拿,因為聽說癱瘓的人需要經常按摩雙腿,否則會肌肉萎縮。
看葉如瀾的模樣,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腿,那燃灰就只能勉為其難多費些力氣。
第一次按摩上藥的時候,兩個人都冒出一頭汗。
葉如瀾大概是因為活血化瘀的疼痛,燃灰則是因為緊張,手指磕磕絆絆,生疏得厲害,一邊按,一邊誇獎他:“沒關系,忍過這一陣,很快就不疼了,葉先生真棒!”
002:宿主好像在哄幼兒園小朋友。
偏偏葉如瀾就吃這一套,手臂繃緊又放松,目光始終落在燃灰鼻尖細小的汗珠上,嗓音微啞地回應:“嗯。”
第二天,燃灰這項工作就熟練了很多,做得有模有樣,睡前給葉如瀾按摩一個小時,然後才回自己房間休息。
燃灰隱隱約約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葉如瀾如此上心,絕不僅僅是因為對方為他受傷。
但他下意識不去深想,帶著種得過且過的鴕鳥心態。
第一次按摩完,燃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葉如瀾腿上觸目驚心的傷口烙印在腦海中,難以被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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