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的師兄,總算不像白日那樣對自己萬般排斥。
朝鄴自背後虛虛摟住那截腰,靜靜注視著小半張瑩白溫潤的側臉。
手掌隔著裡衣覆在胸膛上,感受著胸腔裡那顆心臟的平穩跳動,一下又一下。
很奇異的,他這樣同蘇燃灰貼在一起,腦子裡卻並不是什麽與欲望沾邊的念頭。
呼吸越來越平穩,久違的安寧湧上心頭。
某個瞬間,朝鄴甚至生出了某種玄妙的想法:
就這樣看到地老天荒也不錯。
這個想法不是第一次冒頭。
當魔尊擁抱住仙人,當他溫柔地與蘇燃灰唇齒相依,當他在黑暗中安靜地凝視著對方的睡顏,朝鄴都會冷不丁這樣想,好像這樣就很好。
明明連最親密的接觸都覺得空缺,卻好像在這種無關欲望的親昵裡獲得了滿足。
魔尊覺得自己因為蘇燃灰越來越奇怪了,卻偏偏控制不住。
也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有如實質,燃灰在夢中若有所感,眼睫微微顫動著,身子下意識往另一側滾。
快到床邊的時候,被朝鄴一把撈回來。
然後過了一會兒,他又在夢裡掙脫開,堅強地滾到床邊,身體力行地彰顯了排斥的態度。
朝鄴看著蘇燃灰的背影:“……”
就這麽嫌棄自己?
安寧無影無蹤,心頭剛熄滅的火氣又開始悶悶地燒起來。魔尊再也睡不著,煩躁地披衣下床,走到殿外頭去。
今夜恰好是蛇女值守,見到魔尊出來,連忙俯身行禮:“拜見尊……”
話說了一半,她的蛇信突然黏在了一起,魔尊冷冷道:“輕聲。”
蛇女:隔著這麽大一座寢宮,還擔心把仙人吵醒,尊上的擔心未免多余。
蛇信子終於被放出來,她再不敢開口說話,恭敬地伏著,等魔尊先開口。
四周寂靜片刻,終於聽見從頭頂傳來淡淡的問詢:“魔界和仙界,當真有那麽大不同?”
魔尊看向自己的領地,暗無天日的頭頂飛過魔鴉,漆黑的焦土中,金紅岩漿是唯一的亮色。
明明是早已司空見慣的場景,此時卻莫名扎眼。
蛇女總算是知道魔尊又在煩惱些什麽,小心謹慎地安慰:“大人應該只是尚未習慣,等再多待些時日,便能適應了。”
道理魔尊當然懂,但沉默片刻,倏地問:“可有什麽速成的法子。”
沉沉黑幕遮擋住了他的表情,只能聽見不耐的語氣:“本尊不想再看他成天皺著個眉,如喪考妣似的,看了心情就不好。”
“這……”
蛇女嘴裡直發苦,尊上又在給她出難題。
仙人明顯就不願意呆在魔界,當然心情鬱結。
尊上喜歡強取豪奪也就罷了,但他強人所難的同時,還想讓仙人對著他好聲好氣,未免也太過異想天開。
只是身為屬下,這種話她當然沒那個膽子說出口,只能斟酌道:“若是想讓大人高興,恐怕須得投其所好。”
“尊上不妨想想,大人平日裡喜歡些什麽,都盡數送到他眼前來。”
投其所好?
那蘇燃灰喜歡的不就是一個楚逢。
朝鄴瞬間變了臉色,冷著笑斷然否認:“不可能!”
蘇燃灰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楚逢一眼,必須老老實實死了這條心。
蛇女:“……”
她不知內情,某個瞬間,甚至對這位仙人生出了幾分同情之意。
魔尊連討好一下都不肯,卻還要他強顏歡笑,怎一個慘字了得。
但同情歸同情,自然還是要順著尊上的意思。
蛇女絞盡腦汁,又想出一個法子:“若是尊上不願投其所好,那也不必刻意討好。不如屬下把仙人送去老魔那裡,好生教導一番。”
在魔界,不聽話愛反抗的情人往往會被送到老魔的調教池。也不知老魔有什麽法子,等調教好了再送回來,他們就會巧笑倩兮,數不盡的溫柔小意。
這本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但魔尊毫不買帳,一聽見要把蘇燃灰交到其他人手中,氣場登時肅殺下來,連空中飛旋的魔鴉群都被嚇得停在空中,緊接著拚命撲扇翅膀,往另一個方向飛去。
他微微眯眼,語氣裡帶著幾分警告:“除了本尊之外,不許任何人碰他。”
蛇女被鋪天蓋地的駭人威壓鎮得動彈不得,瑟瑟發抖地趴在地上,欲哭無淚,是真的無計可施了:“屬下……屬下愚鈍,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尊上恕罪!”
良久,低沉的嗓音才從頭頂傳出:“……算了,你先回去。”
蛇女如蒙大赦,忙不迭弓著身子,長尾搖曳,飛快溜走。
魔尊又獨自在殿外站了良久,久到駐守的侍衛已經開始換班,才帶著一身寒氣回到寢宮,重新躺到沉睡的仙人身邊。
燃灰在夢中微微皺眉,又是下意識想往另一側滾去,卻被不容拒絕地攔在半路。
魔尊這次沒再讓他脫手,用力攬過散亂裡衣下的半截腰,削尖下巴抵在燃灰肩膀上,終於閉上眼。
在一如既往的僵硬氣氛中,日子一天天過去,竟然詭異的還算平靜。
燃灰慢慢發現,這個世界的男主多多少少帶了點傲嬌屬性,比上個世界的楚風燁要別扭不少。
有很多事他明明在意得不得了,還故作不在意,即使問了也是陰陽怪氣。燃灰還沒怎麽樣,魔尊倒是先自己生悶氣憋個半死,最後轉而在床上悶頭折騰,發泄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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