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如瀾目光微動,“嗯”了一聲,全麻後的手指很費力氣地往床邊伸來。
燃灰卻懂了他的意思,主動握住那隻手,又鼓勵般在他額頭親了個帶響的。
剛起身,葉如瀾深黑的眼珠還是定定注視著他,不說話。
燃灰:“……”
這是還要的意思?
他又親了一口,這次親在鼻梁。
淺淺濕潤,葉如瀾略一眨眼,虛弱嗓音裡含著笑:“季先生的獎勵也太吝嗇了些。”
燃灰哪裡還不懂他的心思,抬起臉,理直氣壯:“已經是提前支出了,畢竟你現在還沒站起來,到時候都要扣掉的。”
嘴裡這麽說著,他還是低頭,一個吻落在唇上,蜻蜓點水,純情得厲害。
葉如瀾動彈不得,沒辦法加深這個吻,只能眼睜睜看著燃灰很快抬起臉退開。
不管是第幾次主動,燃灰都隱隱帶著點不自在,耳根發燙,嘴裡道:“好,現在又扣一個。”
葉如瀾目光灼灼盯住那片形狀優美的唇,遺憾之色明顯,感覺自己好像虧了一個億。
手術結束後,又修養一段時間,很快就到了最艱難的複建環節。
葉如瀾在輪椅上坐了太長時間,現在想要複建哪有那麽容易。不管前期護理再怎麽精心,當他真的試圖往雙腿中注入力量時,都極為困難,且帶著刺骨的疼痛。
葉宅被騰出了一間專門用以訓練的康復室,燃灰把所有的工作都推到一邊,隻負責陪著葉如瀾訓練。
無數次摔倒,又咬牙爬起來,高大的身軀搖搖欲墜。每天複建完,葉如瀾都滿頭冷汗,襯衫被浸濕得能擰出水。
整個複建過程中,病人的身心都痛苦至極,在希望和絕望中間反覆自我懷疑。
葉如瀾的毅力和決心遠超常人,複建結束後腿都發抖,卻從來沒喊過一聲苦或者累。
但燃灰看著他,心臟還是酸疼得厲害,只能盡可能給男主鼓勵,哄著勸著,必要的時候適當獻身,給小甜頭。
有時候葉如瀾還會故意賣慘,燃灰對此心知肚明,但還是認認真真地裝作不知情,滿足他這點小心思。
002:每天都覺得自己很多余。
汗水和決心的成效明顯,不會辜負任何一個人。
很快,在某個秋季的午後,葉如瀾不知第多少次嘗試站立。
燃灰坐在旁邊緊緊盯著他,呼吸屏住,目光一錯不錯。
終於,沒有再依靠任何外界幫助,葉如瀾憑借自己雙腿和雙足的力量,在地面上牢牢踩實。
依然是頭重腳輕的,小腿也隱隱發抖,但這次他踩得很穩。
——成功了!
再也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燃灰用力鼓起掌來。
雖然站得很穩,但明顯沒有看起來那麽輕松,葉如瀾胸膛劇烈起伏著,鼻尖是細密的汗,瞳孔卻亮得驚人。
他試探性往前邁步,但還是掌握不好平衡,很快又腳下一軟,往前摔去。
燃灰眼疾手快給葉如瀾做了人肉靠墊緩衝,兩個人一起倒在木地板上。
“咚”的一聲,脊背一疼,燃灰在葉如瀾看不見的地方齜牙咧嘴,男主好沉,身上肌肉硬邦邦的,簡直要被壓扁了。
明明已經筋疲力竭,葉如瀾還是立刻支起身,心疼又懊惱:“摔疼了哪裡?跟你說過不要接我,我多摔幾次也沒事。”
“不疼不疼。”燃灰好歹也是個大男人,接一下又不會摔出毛病,他迅速轉移話題,伸手攬住葉如瀾的脖頸,用力吹捧,“葉先生——你怎麽這麽厲害?!”
對上那雙真心實意為他高興的桃花眼,葉如瀾心中有濃鬱的情緒洶湧翻滾,幾乎要衝破胸腔。
他冷不丁低下臉,額頭抵住燃灰的,呼吸急促,低聲道:“……我站起來了。”
燃灰和他貼著額頭,感覺現在他們兩個像是幼稚園大班同學,連小學都不到:“我知道,你太棒了,今晚我們讓廚娘加餐!”
葉如瀾沒回答,視線直直看進燃灰瞳孔深處,又認真重複一遍:“我站起來了。”
燃灰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不久之前,曾經給過葉如瀾一個承諾。
只要他能站起來……
眼前一花,葉如瀾像是做平板撐那樣單手撐住地面,另一隻手伸進衣領,慢慢勾出一段黑色長繩。
繩結的盡頭,一枚圓潤的戒指在指尖熠熠生輝。
燃灰注視著那枚簡潔大方的戒指,略一眯眼:“不是要等我允許,你才能戴?”
葉如瀾從善如流:“我沒戴,只是隨身攜帶著,方便你隨時替我戴上。”
不愧是男主,抓語言漏洞有一手的。
燃灰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躺在地板上仰視他,目光含笑,半晌道:“你先起來。”
心臟跳動加快一瞬,葉如瀾往旁邊退開。
燃灰慢慢支起身,接過戒指,上面還帶著男人心口處的體溫,入手一片暖意。
不必多說,葉如瀾已經朝他伸出手,目光灼灼。
沒有浮誇的儀式,也沒有多少海誓山盟。午後的陽光灑進室內,空氣中飄散著丁達爾效應,兩個人就這麽坐在木地板上,認認真真地完成了一個儀式。
戒指被推進中指根部,嚴絲合縫。像是了卻一樁心事,葉如瀾肩背緩緩放松,垂眼看著自己的左手,手指攥緊又松開,勾起唇來,顯而易見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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