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灰!”
身體的被操控感猛然消失,燃灰踉蹌一步,訝異地轉過臉。
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見,只能隔著雨聲勉強辨認出,那是賀聞野的聲音,焦急萬分。
“快下來,他在騙你,你會和這裡同化的!”
距離把燃灰留下只差一步,在如此關鍵的時間被打斷,裴蘇謁眼神一瞬間陰沉得厲害,咬肌繃得死緊。
即使他們是一個人,他依然難以按耐殺意,上前兩步靠近燃灰耳邊,低聲道:“別信他,你忘記他們為你打造出一個虛幻的伊甸園了嗎?”
燃灰如他所願地猶豫兩秒,賀聞野的聲音越發清晰而嚴厲:“這是最後的機會,離開裴蘇謁,他才是真正想把你留下的人!”
雙方形成短暫的僵持之勢,都在等待燃灰的選擇。
燃灰默默開口:“其實……”
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像是雙方都不能承受另外一種可能,身前的黑霧驟然濃重數倍,在暴雨中。
與此同時,急促的踩水花聲音從不遠處響起,像是有人極速靠近。
暴雨衝刷的聲音掩蓋了風聲,而且燃灰對男主半分防備都沒有。
因此,在被心理醫生抬起手捏暈過去的前一秒,他心情很複雜。
你們就這麽急著內訌,不能等他說完這句話嗎!
其實他本來就沒打算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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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蘇醒時,燃灰身處在一個密閉空間內。
沒有血跡,沒有屍體,乾燥舒適,要不是衣服還濕著,剛剛那場暴雨中的對峙仿佛是幻覺。
他對著天花板眨眨眼,慢半拍地想起來,這不是心理谘詢室?
“你醒了。”
一隻手摸上他的額發,燃灰望過去,對上一雙淺色的瞳孔。
言曄淡淡地注視著他,從他背後,燃灰看見兩個熟悉的男人,聽見響動,都圍攏過來。
好家夥,大家齊聚一堂啊。
三個切片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形象凌亂,像是剛剛參加過一場逃難——不過確實差不多。
其他兩個還勉強端住,宋子椰直接湊到躺椅旁邊,藍眼珠盯住他,身後不存在的尾巴搖出殘影:“燃灰!”
下意識摸了一把他的腦袋,燃灰才支起身,看向辦公桌,那只花瓶裡的薔薇已經頹靡。
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賀聞野身上:“來這裡真的可以嗎?”
總覺得這裡像是幕後boss的老巢。
賀聞野抱臂盯著宋子椰,冷呵一聲,才道:“他暫時不會找到這裡。”
“裴蘇謁和凌夜是合作關系,地盤互不干涉,現在……”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他語氣淡淡,“大概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原來黑霧叫凌夜。
看著窗外的電閃雷鳴,燃灰沉默。
他被帶走,外頭大概已經攪得天翻地覆了。
盡管心中有了答案,燃灰還是問:“所以,你們到底是什麽情況?”
三個男人都默默不語,最後還是條理最清晰的言曄握住他的手,低聲道:“我說吧。”
真相果然如燃灰所料。
沒有之前四個世界的記憶,男主隻把燃灰當做了一個短暫停留的任務者,並且一眼萬年,毫不猶豫地決定要把燃灰據為已有。
沒有人類願意留在人間煉獄,他知道,如果想讓燃灰留下,必然要違背他的醫意願。
一方面,男主是無限流的主宰,無盡的黑暗和鮮血孕育出他的存在,生來就會殘忍的掠奪和佔有,想得到什麽便不擇手段;
另一方面,前四個世界的感情基礎扎根本能,讓他在下意識的掠奪之外,學會了其他更複雜、更沉重的東西,比如克制,比如忍耐。
兩種情感交織,無限流BOSS自顧自陷入拉扯的僵局,最後將自己分成幾個不同的人。
他們有著不同的立場,有的不惜代價想讓燃灰留下,有的卻想讓他平安離開,彼此拉扯僵持。
……就像是佔有欲和愛的戰爭,白白折騰他這麽長時間。
聯想到這裡,燃灰又好氣又好笑,偏偏心臟軟得厲害,半句苛責也說不出來。
他有很多話想說,張了張口,最後隻歎口氣:“那你們現在打算怎麽辦?”
氣氛頓時低沉許多,幾個切片面目沉鬱,好像要經歷一場生離死別。
宋子椰把臉埋到他的肩窩裡,不讓燃灰看見表情,語氣悶悶:“送你走。”
燃灰有些訝異:“怎麽走?”
外頭凌夜攪得天翻地覆,理論上講,整個副本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再沒有脫離的可能。
言曄低聲為他解釋:“這是逃生遊戲的一個副本世界,玩家離開副本的通道,你也能走。”
“只要進了玩家空間……”
他垂著眼,像是一尊雕塑,慢慢道:“你就自由了。”
燃灰假裝自己是頭一回聽說逃生遊戲這個概念,適時表示震驚,才問:“那玩家在哪?”
賀聞野起身,打開心理谘詢室的儲物櫃,燃灰立刻和裡頭畏畏縮縮藏著的人對上眼。
四目相對,譚暄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對燃灰打招呼:“……嗨?”
燃灰:“……”
好家夥,你小子是個命大的。
燃灰假裝他和譚暄不認識:“他是?”
“他是最後一個玩家,副本為他開放了特殊通道。”賀聞野語氣淡淡,“只有玩家才能打開那扇離開的門,到時候,你和他一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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