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的門沒鎖,他直接推門而入,反手把門關緊。
裴蘇謁為他遞來一張紙巾,語氣如常:“你看起來很慌,怎麽了?”
燃灰邊裝模作樣地大喘氣,邊驚惶道:“有怪物……”
一邊說著,他一邊轉身想要給裴蘇謁指認,卻在下一秒頓住。
走廊上只有盡頭的漆黑,地面乾淨無塵,半點怪物的影子都沒有。
見燃灰僵在原地,裴蘇謁了然一笑,“是做噩夢了?”
燃灰心道是不是噩夢你還不清楚,面上一口否認,焦急道:“不是噩夢,我親眼看見,剛剛有個怪物,手裡拿著人頭拖把追我……”
迎著裴蘇謁沉靜包容的目光,他越說聲音越低,最後有些茫然道:“……難道是幻覺?”
傻子都知道不是幻覺。
心理醫生笑而不答,隻柔聲道:“別擔心,你現在很安全。”
燃灰做出一副受到驚嚇後渾渾噩噩的模樣,被拉住手,坐到值班室的座位上。
手裡被塞了杯熱水,他捧著杯子後知後覺:“裴醫生,你怎麽會在這裡?”
裴蘇謁看他一眼,金絲眼鏡後的視線很深,意味深長地慢慢道:“你怎麽知道,出現在你眼前的我不是幻覺?”
燃灰:“……”
不會吧,這就不裝了?
見他愣在原地,裴蘇謁爽朗地笑起來,“嚇到了?不好意思,我只是突然想開個玩笑。”
燃灰:第一次見這樣開玩笑的。
裴蘇謁慢慢道:“其實是這幾天暴風雨太不安全,學校讓校醫院幫忙盯一下,有什麽事也能及時處理。”
騙鬼呢。
燃灰面上表示相信,喝口熱水,他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神色,猶豫片刻,問:“裴醫生,所以剛剛那個怪物,真的只是我想象出來的?”
他低聲自語:“難道是因為缺失的那段記憶,讓我精神壓力太大,心理出問題了……”
裴蘇謁做出一副認真的傾聽姿態,等燃灰說完,他沉思片刻,道:“既然你心存顧慮,說明那段記憶已經困擾你很久。”
“以你現在的狀態,我也不放心讓你單獨回寢室。”他雙手交握,燃灰這才發現裴蘇謁戴了白手套,嚴絲合縫貼著皮膚,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名外科醫生,“這樣,和我去一趟心理谘詢室吧,我們今天把這個問題徹底解決,你再安心回來睡覺。”
宿舍樓的大門外暴風雨呼嘯,頭頂投射的蒼白色燈光下,兩個人的影子影影綽綽,微微晃動著。
一切都莫名而詭異,燃灰仿若未覺,故作猶豫:“可是……”
裴蘇謁溫和問:“怎麽了?”
他沒說具體原因,隻捧著杯子,含糊道:“為了安全起見,我這幾天不能出宿舍。”
目光一閃,裴蘇謁語氣淡淡:“誰跟你說的,賀聞野?言曄?還是你那個混血舍友?”
燃灰詫異地睜大眼:“你怎麽知道?”
眼底暗色席卷,裴蘇謁面上卻了然地歎口氣:“果然是他們。”
“燃灰。”
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裴蘇謁口吻溫和:“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你真的從沒發現過身邊環境的異樣嗎?”
燃灰一愣。
他敏銳地察覺,裴蘇謁說話的措辭不太對勁——他好像不是在和高三一班的NPC燃灰對話,而是和燃灰本人交流。
這是打算徹底不裝了?
見他沉默,裴蘇謁微笑著,慢慢說出和黑霧一樣的話:“他們在隱瞞你什麽,你真的不想知道?”
此言一出,燃灰就知道時機已至。
他倒要看看男主在搞什麽么蛾子,沒猶豫幾秒,就把杯子放下,低聲道:“……想。”
彎眼勾唇,裴蘇謁拿起放在值班室角落裡的大傘,朝燃灰伸出一隻手:“走吧。”
教學樓外的雨傾盆,天地茫茫,地面上一踩一個水坑。
傘只有一把,兩個人被迫並肩站在傘下,前路一片黑沉,手電筒打出微弱的光,堪堪照亮一小片圓。
雨絲傾斜,燃灰身上卻很乾燥,抬起頭看了一眼,心道這傘比他想象中還大。
兩個人都沒說話,偶爾肩膀相撞,慢慢的,燃灰察覺出不對勁:“裴醫生。”
裴蘇謁的聲音在耳後響起,仿佛帶著潮濕的水汽:“嗯?”
“……”燃灰遲疑道,“我們走的方向不對吧?”
往這邊走,難道不是離心理谘詢室越來越遠了嗎。
這個方向,不像去校醫院,燃灰腦中迅速勾勒出路線——
倒像是去教學樓。
如此明顯的問題,裴蘇謁卻輕笑道:“是對的。”
燃灰腳步稍頓,下一秒被他從身後攬住腰,繼續帶著往前走。
隔著一層單薄的布料,他甚至可以感覺到手套細膩的紋理,冷得像塊冰,凍得人一激靈。
燃灰心中有所猜測,面上卻很迷茫,試圖問清楚原因:“裴醫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裴蘇謁不動聲色地湊近,深深嗅聞一口發間的香氣,慢條斯理道:“我在帶你去看真相。”
像模像樣地掙扎幾下,燃灰還是老實下來,被他帶著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短短十分鍾的路程很快走到盡頭,隔著風雨,他已經可以遙遙看見教室裡亮起的燈光。
在半夜亮燈,難道是鬼在挑燈夜戰嗎,未免也太辛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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