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隊友年紀比秋世群大十多歲,抹了把臉上的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鼻涕,道:“隊長,你說怎辦,都聽你的。”
“對,我們都聽你的。”秋世群也道。
這兩個是隊伍裡他最敬重和親近的兩位,隊長在他入伍伊始就是他的導師和引領者,而年紀大一些的這位則在日常生活中經常關照他,與他談心,開解了他心中的所有憤懣。
此時此刻,生死危機關頭,秋世群是慌的,但也沒有太慌,因為和他們兩個在一起,他覺得,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就在他還在胡思亂想時,隊長開了口:“留一個人引開敵人,另兩個可以趁機逃跑,這樣至少還能活兩個,不用全軍覆沒。”
年長的那位遲疑了片刻道:“那我留下,你們都還年輕,要好好活。”
秋世群忙開口:“你們走,我留下,我打仗經驗沒你們多,你們好好活著,贏了就算是對我的緬懷了。”
隊長沉默了幾秒後,“都別爭了,誰走誰留下,咱們抽簽,看老天的決定吧。”
就這樣,隊長寫了三個紙條,一個留兩個走,搓成團弄亂了扔在地上。
三個人自己選,一人選一個,紙條拿到手後,他們紛紛打開。
隊長和那年長男子看完後,同時抬頭看向了秋世群。
秋世群雙手拿著攤開的紙條,好半天才抬頭笑了一下:“是我留下,你們走吧。”
隊長和那年長男子表情悲痛,在秋世群的反覆規勸下,才留了些武器和食物,和他分道揚鑣了。
秋世群則按約定跑向相反的一條路,並且故意不隱藏行蹤,一路飛奔往敵人所在方向。
世界上的事,有時候就是這麽離奇,奔向危險的那一個,一路之上竟然沒碰見一個敵人。
走了安全路線的兩人,卻很快就被埋伏的敵人阻擊,滿身彈眼地死在了爛泥地裡。
後來,等敵人走了,秋世群根據槍聲找到了他們的屍體,死去的這兩人都是雙目大睜,滿臉的不甘心的震驚表情。
秋世群低頭看著他們,看著看著就笑了,笑完了又哭了,他彎腰從兩人破軍裝口袋裡找出剛才抽簽用的紙條,一一攤開,和自己的那張放在一起。
三張紙條一模一樣,都寫著“留”字。
隊長和年長男子設了局,想讓他入甕。
隊長寫字條時沒注意,他從口袋裡掏紙筆時,帶出來一塊煙盒裡的銀亮的錫箔紙,盡管他背著身子,紙張的反光還是模模糊糊映出了他落筆的內容。
在抽簽開始之前,秋世群就知道,自己是被留下的那一個。
因為真心信任過他們,因為過去的得到,也因為看到那一刻的心灰意冷,他願意裝傻留下,用自己的死換他們兩個人的生。
可是,現實偏偏就這麽戲劇化,願意死的沒死,想活的沒活。
自此,秋世群本來被暖和起來的心,變得徹底冷硬起來,甚至比他入伍之前還要憤世嫉俗。
大屏幕上,正在放映的,就是這次事件後,他獲得了退伍批準,離開軍隊,回到家鄉的一刻。
一路上穿插著退伍前這段回憶。
雲莛完美地詮釋了這個時刻秋世群該有的狀態,那是一種充滿沉重、疲憊、絕望、憤怒的狀態,他走在家鄉的路上,周圍是閑逛的枯瘦的路人,扛著扁擔叫賣的小商小販,他格格不入地走在街上,像一團低氣壓的黑霧。
雲莛是提名名單裡最後一位,《舊時花顏》這一段VCR也放在了最後,結束時,全場傳來雷鳴般的掌聲。
這是給所有提名名單裡的各位演員的,也是給雲莛的。
兩位頒獎嘉賓客套地誇獎了幾句剛才放的片段後,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就到了。
“下面,由我宣布20XX年度,藍鈴花獎最佳男主角獎得主——,”嘉賓低頭又看了一眼拆開信封裡的名字,他大聲道,“《舊時花顏》雲莛!”
嘩,伴隨著激昂華麗的音樂聲,現場掌聲雷動。
本次藍鈴花獎最有含金量的兩個獎之一開出來了,得主是新生娛樂第一次擔任一線衛視劇主角的雲莛。
攝像頭在軌道上迅速滑動,直接來到了雲莛面前,他大方地站起身衝著攝像頭笑了一下,接受其他人的擁抱祝福,然後大步走向第一排自己的老板,在莊雲生剛站起來的瞬間,就兩手用力從他腋下將他舉了起來。
莊雲生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笑了起來,伸手在雲莛頭上拍了一下,雲莛才把他放下來,莊雲生雙腳剛落地,就被雲莛抱了個滿懷,兩人相擁了很久,直到台上主持人催促,才分開。
莊雲生看著雲莛:“恭喜你,你成功了。”
雲莛也看著莊雲生:“恭喜你,你也成功了。”
二人相視一笑,雲莛最後看了老板一眼,轉身用輕快的腳步跑上台。
台上,他領到了屬於他的榮耀的獎杯,發表獲獎感言時,他看著攝影機,眼睛是濕潤的,但並沒流淚,他說:“我要感謝兩個人,一位是我的媽媽,謝謝你辛辛苦苦帶大跟你沒有任何血緣的我......,”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他母親的情況特殊,他並不想她為了自己收到不應遭受的好奇、騷擾和攻擊,他話音一轉,衝台下揮手示意了一下,“另一位就是我的老板,莊雲生,謝謝你!”
......
這一屆藍鈴花獎,《舊時花顏》獲得了巨大成功,盡管因為其中某戲份不多的演員爆發醜聞,給這部劇帶來了一點點不好的陰影,但其他演員和製作人的努力,足以彌補這一點微末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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