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似乎還發著抖。
生日宴翌日,大哥讓爸媽在書房候了一早上,等他從滕穎之的小樓過去後,憤怒的斥詈幾乎傳遍了主棟,驚得主棟上下人心惶惶。不知道在書房裡具體發生了什麽,那天爸媽出來的時候蒼白的臉上都是冷汗。
賀霽多少能猜出來大哥發火的原因,無外乎爸媽對滕穎之和他之間過於偏頗……
好在大哥沒有因此遷怒他。
“坐吧。”滕凇一身睡袍的懶散模樣是賀霽從未見過的,他沒有去看賀霽,眉間倨傲淡漠,並沒有什麽針對性的負面情緒。
“二哥早上好。”滕穎之隨後跟過來,笑眯眯地和賀霽打過招呼後,坐在了滕凇旁邊,等著蹭哥哥的咖啡。
滕老爺子並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剛剛他對賀霽的訓斥,免得他難堪,此時早就收斂了嚴肅神色,目光變得寬容慈愛,讓賀霽別拘謹,又關切地問他過來得這麽早有沒有吃早飯。
賀霽一一應答,接過傭人端來給他暖手的熱茶,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努力融入眼前的氛圍。
滕穎之注意到賀霽腕上戴著爺爺送的那塊表,的確和自己收到的一模一樣。
滕老爺子笑呵呵道:“穎之不喜歡我送的表嗎?怎麽都沒見你戴過?”
滕穎之捧著咖啡差點喝進氣管裡,一下子十分尷尬,他根本不想讓賀霽知道他也有那塊表的事,誰知道爺爺竟然當面問起來。他偷偷瞄一眼,果然看到賀霽眼神發冷地摩挲腕上的表帶。
滕穎之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有些撒嬌意味地說,“不喜歡啊,那表一看就是專為二哥挑的,特別合適他,我只是順帶,蹭了二哥的光。”
“你還嫌棄起來了。”滕老爺子邊笑邊伸手去敲他。
滕穎之跟著笑,又去偷偷注意賀霽的臉色,見他神色冰冷依舊,就知道自己賣的這個好沒作用。
賀霽該記恨,照樣記恨。
哎。滕穎之心裡重重歎氣,不想搭理賀霽了。
早飯後賀霽因為心臟不好,被滕老爺子留在溫暖的室內,陪他喝茶下棋。滕凇和滕穎之則被打發到外頭的冷風裡乾活,往樹上掛一堆紅豔豔的小燈籠,特別喜慶。
滕穎之玩得興起,直接攀到柿子樹上去,把手裡的小燈籠一個個掛在枝椏上,立刻有幾隻貓開始撲騰燈籠玩。
“下來吧。”滕凇一直在樹下守著,怕他腳滑踩到雪摔下來。
此時見他手裡空了,便催促一句。
爬樹容易,下樹難,滕穎之往下一瞧就有點腿軟了,怎麽就不知不覺爬這麽高了?
滕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害怕了,在樹下張開手臂,“下來,我接著你。”
滕穎之猶猶豫豫,“那你接準了哦……”
“再磨蹭我走了。”
“啊!你別走!”
滕穎之害怕他真的會走,對這高度再膽怯也不敢猶豫了,急忙往他懷裡跳。他的指尖早已凍得冰涼,還沾了許多雪屑,被哥哥穩穩接住時下意識用冷冰冰的雙手圈緊了他溫暖的軀體,怕得閉上眼睛,整個人躲進他結實的臂彎。
滕凇緊緊抱著他,少年後頸散發的酒香越發濃鬱香醇,細密地順著呼吸鑽進他胸膛裡,似乎在小心翼翼地撫摸他正在跳動的心臟。
賀霽隔著玻璃看到這一幕,用力捏緊了手裡的棋子。
大哥應該討厭滕穎之才對的……包括爺爺,即便不討厭,也不會像早上他見到的那樣親密慈愛。
滕穎之之前說什麽來著?並不是只有你的命運被改變了,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嘩啦一聲,滕老爺子將手裡的白子都扔回棋盒,“你不專心,我也不拘著你了。玩去吧,外頭冷,要是想去園子裡逛記得多穿點。”
賀霽回過神連忙走子,勉強笑道:“沒關系爺爺,就是看到大哥和穎之掛燈籠,有點羨慕他們兄弟感情真好。小時候我也很想要兄弟姐妹,可惜家裡就我一個,一點都不熱鬧。”
滕老爺子觀察棋盤,哼了一聲,“你指望滕凇跟你熱鬧?算了吧,那小子從小到大都冷個臉,弄得好像我才是孫子一樣。他原本也不怎麽跟穎之親近的,前兩年不知道怎麽的,每個月都往莊園跑幾天,偶爾也會帶著穎之到這兒來,現在才瞧著像是感情好的樣子。”
老爺子隨口一說的話,賀霽聽了心裡卻是震蕩不已。
大哥從兩年前就已經和滕穎之走得很近了?
這又和他的記憶有出入了。
他明確記得,剛被接回莊園的時候,除夕見到大哥,滕穎之和他一樣都像個鵪鶉似的不敢在大哥面前多說話。那個樣子,怎麽可能是兩年前就走得近了?
賀霽不由自主又轉頭去看窗外,看見滕凇將滕穎之放下地,撫去他發上的雪花,他們在說話,但不知道在說什麽,滕穎之笑眯眯地仰著頭。繁茂的枝椏下,陽光晴好,庭院銀裝素裹,俊美的男人俯首相視,不知說了句什麽,纖細乖巧的少年面露赧然,飛快地低下頭。
好似一副浪漫的畫卷。
然而事實上,滕凇面無表情地低頭說:“你踩我腳了。”
滕穎之低頭一看,連忙跳開,臉上十分不好意思,笑眯眯地對將他從樹上救下來的哥哥賠罪。
賀霽哪知道這些,只是兀自陰暗的想,如果大哥知道滕穎之暗戀他,還會像現在這樣處處維護處處著想地對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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