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洗手間的門被推開,一身水汽的滕凇擦著頭髮走出來。
滕穎之也不知道在慌什麽,忽地一下子站起來,緊張地看過去,然後磕磕巴巴地指著薑湯說:“外婆給你煮了薑湯……”
“怎麽還在下雨。”滕凇看著窗外狀似無意地說了一聲,端起薑湯一口氣喝乾。
“看起來要下很久呢。”平常的對話讓滕穎之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緒淡去,他也扭頭看著窗外足夠模糊視線的大雨,一直要下到晚上,這樣路峮不方便開車送賀霽回去,兩人才能被迫宿在酒店一夜。
就是苦了舅舅舅媽們,今天全都跟他們一起被困在這兒了。
也不知道大宅裡的客房夠不夠。
兩人隨口閑談一會,外面響起敲門聲,滕先生的衣服烘好了。
滕穎之蹦著起身去拿回來,放在一旁,出去時順便把空碗拿走,讓哥哥換衣服。
滕凇則站在原地,看著床邊陷下去的一個印子,一時愣了許久。
他忍不住閉上眼睛,垂首扶額,空氣裡還飄蕩著一絲淡淡的酒香,那股混沌的欲念幾乎又要將理智壓製下去。
大雨一直下個不停,到了晚上雨勢也不見小,滕凇和滕穎之走不了,舅舅舅媽和一眾表弟妹們自然也走不了。
利家老宅是個大宅院,但也架不住今晚留宿的人多,客房實在有限,只能兄弟姐們擠一擠。
倒也沒人抱怨,大過年的擠在一起過一夜反而熱鬧,幾個表弟表妹都商量好今晚通宵玩遊戲了,之前讓滕穎之幫忙抽武器的表弟又興衝衝喊他今晚住一間,方便戰個通宵。
滕穎之還沒說話,滕凇淡淡道:“穎之今晚和我睡一間。”
那表弟頓時偃旗息鼓,一句話不敢再說。
滕穎之本來就不打算通宵,他作息很好,早睡早起,現在又是在外公外婆家裡,哪敢那麽失禮。
他也不覺得今晚和滕凇睡一間有什麽,房間不夠能怎麽辦,如果要和某一個表哥表弟睡一間,他當然更樂意和哥哥睡一床啊。
確定今晚留宿後,滕穎之給爺爺打了個電話通知一聲,得知賀霽下午被同學約出去,也被困在外頭今晚不回家了。
果然,滕穎之有點感概,一場雨,把賀霽路峮困一間房,也把他和哥哥困一張床。
掛上電話後滕穎之看到有新消息,打開微信一看,是陌生好友申請,他神情猛地愣住。
滕凇就在他身邊,注意到他的動靜有些不對,偏頭低聲問道:“怎麽了?”
滕穎之把手機拿給他看,這條好友申請的附言是:穎之,我是媽媽。
滕凇面無表情,替滕穎之做了決定,直接拒絕了申請,“不想見就不見。”
“那……”滕穎之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可憐,到底還是沒說話。
滕凇看他一眼,晚飯後舅舅舅媽在陪外公外婆打麻將,他們這些小輩在一旁陪著說話,此時滕凇直接牽著滕穎之的手起身,和長輩們說了一聲回房睡覺,便帶著滕穎之走了。
滕穎之還沒反應過來,只能匆忙揮手道別。
“剛剛想說什麽?”回到房間後滕凇關上門,只剩下兩個人時才追問一句。
滕穎之精神有點蔫噠噠的,原主不想見親生父母,是因為舍不得小少爺這個身份,貪圖富貴,連血親都棄如敝履,這才引得父母越發厭惡他。
他怕自己這麽抗拒見親生父母,哥哥會不會也這麽想他……
但是讓他解釋,他也不好解釋,那根本就不是他的親生父母。
“說話。”滕凇耐心地催促一聲,未再有之前隱藏在耐心之下的躁意和不悅,反而語氣和緩,泛著一絲溫柔。
滕穎之抬頭看他,抿抿唇,終於忍不住問道:“如果我一直不想見他們,哥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太過分了?”
滕凇倏地一笑,還以為他支支吾吾地張不開口是在糾結什麽。
“只要你不想,你永遠都不必見他們。一直以來你都是滕穎之,誰也無法改變你的身份。”滕凇抬手撫摸他的頭髮,見少年的眼眸逐漸亮起,微微有絲心疼泛上來。
他想起白天周潯在他面前哆嗦著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平時大權在握的男人,眼睛一眨就是一串淚。
滕氏抱錯孩子的狗血也發生在他的好友周潯身上,只不過周潯家裡發現得早,兒子剛養到五歲,雙方就聯系上並換回來了。
他安慰兩句,周潯只是咬著煙哆嗦著,聲音都跟著抖:“你不懂,你沒有孩子,沒有愛人,你不這種感覺的……”
那對夫妻條件不好,自尊心又高,不接受周潯夫妻的錢財,隻想把兒子換回再也不聯系。
周潯舍不得疼了五年的孩子,但也攔不住對方要帶著孩子走。
他拉著滕凇的袖子直哭,“自尊心比孩子的教育更重要嗎?他們把小慕帶走……你知道小慕多聰明,鋼琴天賦那麽高,還喜歡滑雪……他們供不起啊,我們兩家人照常來往不行嗎,為什麽非要委屈孩子,斷孩子的前途……”
滕凇的確沒有孩子,但卻能體會到周潯的心情。
如果穎之被那對夫妻帶走,藏起來,要吃物質上的苦,大好前途盡廢,他大概也不會比周潯堅強到哪去。
舍不得他走,更舍不得他吃苦,所以他懂。
作者有話說:
哥哥開竅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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