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了然大笑:“你一定換的是個漂亮小姑娘的嗓音。”
諾亞錘了身邊笑得最大聲的家夥,當然,這已經是這裡的人們心照不宣的一種玩鬧了。
“是啊,我花了五六年才適應呢。”
現在諾亞的聲音比他以前的要清亮,也不是說真就是小女孩的聲音,只是永遠帶著沒有憂愁的年輕感。
這裡的人們都和諾亞的情況差不多,有的人做了眼球移植手術,有的人是心臟,有的人是手臂或者雙腿……
從副本中死亡的玩家誰身上沒帶幾個大洞,缺胳膊少腿是常有的事,但他們現在都迎來了新生。
在經歷被“囚禁”修複倉的驚恐、憤怒與絕望後,他們在某一天實然被安排了一場手術,更換了以前殘缺的部分,並且在康復之後得知了真相——
【這裡是人間康復中心。玩家,你即將前往人間。那裡千姿百態,在生命終結之前,請盡情享受。而在生命終結之時,希望你能夠簽下這份允諾書,訓導者將會帶回你的遺骸,讓更多的生命有機會走入人間。】
玩家們不知道,這是否就是這個副本的任務。
但現在他們很少稱呼自己為玩家了,也很少將眼前的世界看待為副本。從前他們往往幾天經歷一個副本,精神處在絕對的高壓中,很久沒有這樣好好地放松過了。哪怕剛開始來到這個名為“人間”的副本時,他們有過緊張有過焦慮,也在長久的時間中淡然地放下了。
另一位玩家忽然說:“刮大風了。”
“我們該找個地方躲躲了。”
在漫天呼嘯的黃沙大風中,遠遠的,兩個身影慢慢走近。當他們穿過黃沙來到眾人面前後,諾亞—下子就認出那是當初他來到這個副本看到的第一個人,藺懷生。
身邊的人群也發生一眾低呼。
藺懷生自然地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
也不知道和誰在說。
相比起來,他身邊跟隨的男人就冷淡多了,視這七八個人如無物,和藺懷生來到營地後,隻取出另一件大鬥篷鋪在地上,然後拉著藺懷生一起坐下,又從背包裡掏出一壺鋼瓶裝的水,倒出一杯後讓藺懷生喝。他所做的一切都隻為藺懷生。
藺懷生喝了小半杯,還到繆斯手裡,繆斯就著他的手喝完了杯子中剩余的全部。從他們親近的姿態,儼然是一對足夠有默契的伴侶。
藺懷生潤了噪子,也注意到玩家那邊不約而同觀察自己的動靜。他彎了彎唇,主動打開話題:“你們在這裡待了幾天了?”
玩家們紛紛回答,有說三天的,有說一周的,連說一個月的都有。每個玩家都有自己偏好的景色,也都有會觸動的心事,藺懷生見過太多玩家走著走著,忽然就留在一個地方永遠不走了。不是累了,而是豁然開朗。
這是他這些年經手這個世界漸漸明白的。
而人間又那麽廣大,還有更多未知的景色等待著玩家去發掘。
藺懷生真誠地建議道:“再向西走,就是瀚海,馬上就要到它的最佳觀賞季了,聽說這是人間六十年難得一遇的大流星群。南邊的話是塞爾瓦,沙漠明珠,那裡的瓜果和酸奶很值得多買點路上吃。”
他就和玩家們自然而然地交流起來。
有的人對接下來沙漠瀚海的流星雨群十分感興趣,也有的人打算在沙漠綠洲采買補給,也有人邀請藺懷生和繆斯參與接下來的旅行。
藺懷生搖手:“我們習慣兩個人待在一起了。”而且我們也剛從這兩個地方過來。
“嗯。”
這是繆斯說的,他到現在才說了第一句話。
“生生,我們該走了。”
藺懷生莞爾一笑,也就在這時,大風竟然停下來了。繆斯先一步起身,然後細致地為藺懷生整理好兜帽沿縫的發絲,再把系帶幫他系好。
諾亞這時候又覺得,藺懷生身邊的好像不像是他的愛人,更像是照顧他的年長者。
殘余的微風刮來他們輕輕的交談。
“風都停了。”
“衣服要穿好。”
“那麽多人裡面,就你最會管我……臭姐夫,江社雁。”
那個男人沒應,但捧起了藺懷生的手。
……姐、姐夫?!
諾亞覺得自己聽到了個驚天秘密,恨不得猛晃腦袋一口氣忘了,但等他目送兩人離開後,回頭看到的卻是其他人稀疏平常的眼神。
“這次好像又是個新稱呼。”
“是吧,上次我聽到藺管他身邊那個喊先生來著。”
“是嗎那我聽的是父親。”
藺懷生似乎是個格外有話題度的人,連他與他的那位伴侶彼此間的稱呼都值得外人津津樂道好久。
諾亞不禁懷疑那個高大的男人有可能是多重人格患者,那麽作為最親近的愛人,藺懷生每天該有多煩惱……
諾亞遲疑地問:“呃,人間康復中心邊不治心理方面的疾病嗎?”
其他人紛紛看向他,像在看什麽稀有種。
諾亞有點怕了:“怎麽了?”
人類們相互對視,忽然齊齊朝這個實在太傻的娃娃音漢子大笑道:“諾亞,你不會不知道他們是誰吧?”
諾亞又尷尬又迷惑地試圖跟上眾人的思路,他解釋道:“我是隻認識其中一個……剛才左邊那個叫藺懷生,應該是康復中心的醫生,我剛醒來的時候見過他,他是玩家吧,還是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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