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吳媽道,“那你們去洗洗手,馬上吃午飯了。”
午飯很豐盛,許白深看似隨手實則心機地拉開戚允漸身旁的椅子坐下,“哇”了一聲,“吳媽,你廚藝也太好了吧~”
戚允漸動作微頓,這語氣,這誇獎的方式,好像什麽時候聽過。
吳媽笑得眯上了眼睛,“許少爺過獎了。”
戚允漸沒擺架子,小鄭和吳媽一向都是和他同桌吃飯的,今天也不例外。
許白深注意到離戚允漸較近的菜色比較清淡,上次在公司餐廳小鄭給他打的菜也是如此,小聲問道:“允哥,你不能吃辣嗎?”
戚允漸咽下嘴裡的菜,淡淡道:“可能是我骨折還沒好,不能吃花椒吧。”
這是什麽話?許白深不解,自己好沒好、能不能吃,自己還不知道嗎?
等等,這句話怎麽隱約有點耳熟呢?
果然,下一秒戚允漸就說:“忘了?誣賴我想吃你的排骨,害我被紀新羽那個傻子誤會凶你,還讓我給你道歉……”
“等等等等。”許白深扶額,“別說了,是我的錯,對不起。”
許白深很無奈,他當時隨便找的借口,沒想到戚允漸還記得。好不容易跟他說一句長句子,卻是追究這件事。
戚允漸嘴角一勾,垂眸不為難他了。
吳媽和小鄭都沒聽明白他們在說什麽,但也不會多嘴問就是了。
午飯後,戚允漸召開了個簡短的線上會議,把工作安排下去。
會議結束,他從書房出來,看見許白深窩在沙發上抱著手機昏昏欲睡。對方仿佛已經把這裡當成了自己家,坐姿東倒西歪,五分短褲下兩條長腿白得晃眼。
輪椅的聲音靠近,許白深立馬清醒了幾分,他抬手抹了抹眼角,眼框裡全是打哈欠打出來的淚水。
戚允漸和他對視一眼,問:“小鄭呢?”
“不知道啊。”許白深說著又打了一個哈欠,“我幫你喊一嗓子?”
戚允漸道:“不用了,你跟我來。”
“做什麽?”不會又要像早上一樣抱他吧。
戚允漸沒說,搞得神神秘秘的。許白深走到他後面推輪椅,慢慢推著他行至樓梯口。
“你要上去嗎?”許白深又問,讓他抱戚允漸上樓可就有難度了,不過用背的應該還可以。
“嗯。”戚允漸應了一聲,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輕聲笑了笑,然後自己轉著輪椅“走”到樓梯的另一邊。
許白深這才發現那裡有一部電梯,不禁愣了一下。
坐電梯到二樓,許白深被戚允漸帶到一間屋子前,推開房門,裡面是一間臥室。房間裡纖塵未染,沒有朽味,但也沒有人氣。似乎是一間沒有人住但會定期打掃通風的屋子。
看裝潢,應當是一個男孩的臥室。
許白深想起上午和小鄭一起清理院子時,小鄭隨口說過戚先生高中畢業便去了國外留學,幾年前才學成歸國。他猜測這裡是戚允漸以前的臥室。
“看到書架最上面一層的書沒?”戚允漸道,“你把它們取下來。”
許白深依言取了,正要遞給戚允漸,看清封皮上的字後他又收回了手,“字帖?”
“嗯。”戚允漸點頭,“我七歲之前用的就是這些。”
許白深仔細一看,手上拿的都是些什麽“楷書入門”、“偏旁部首”、“基本筆畫”。
“我只求夠得上你七歲時的水平就行。”——這句話戚允漸也很認真地記住了呢。
看他似乎不太滿意,戚允漸神情愉悅地問:“你不是想學嗎?”
許白深嘴角一抽,心中呐喊:我想的是你手把手教我,而不是跟著字帖描橫豎撇捺啊!
戚允漸大方地說:“不嫌棄的話,這些字帖就送給你了。”
“當然不嫌棄。”許白深咬牙,“謝謝你慷慨相贈。”
戚允漸笑得愈發開懷了,“客氣,客氣。抽屜裡的毛筆和墨水你也可以隨便拿。”
回到一樓,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鄭在戚允漸的授意下搬了張很大的桌子放在落地窗前,又找來一遝毛邊紙放在上面。
戚允漸對許白深抬了抬下巴,“好了,去練吧。”
許白深慢吞吞過去了。他先是坐著描了一頁“人”字,感覺視線太平了就站起來描了一頁“力”,結果站了沒多久就腰酸脖子酸,又坐了回去。
戚允漸默默看了許久,沒忍住把輪椅轉到桌邊,伸手調整了下許白深握筆的姿勢,“這樣寫。”
許白深僵住了,戚允漸的指尖捏過他的指關節,留下一絲微涼的觸感。
突然的碰觸使得他差點沒握穩筆杆,剛蘸的墨水從兔毛製成的筆頭滑落,在紙上浸了個圓圓的黑點。
戚允漸看了那個黑點一眼,沒說話。
許白深暗暗平複心跳,若無其事地翻過一篇,“墨水蘸太多了。”
戚允漸瞥過一隻紅紅的耳朵,轉著輪椅“走”開了,“……你慢慢練。”
許白深頭也不回地點頭,看上去的確像專注的模樣。
戚允漸繞了一圈,停在長桌對面,伸手拿了筆和紙也寫起字來。
屋外月季開得正好,魚在池裡吐著泡泡,屋內兩人相對而坐,一書寫、一描紅,竟有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
許白深漸漸從中得了趣味,筆畫描得越來越順暢,可以嘗試結構較為複雜的字了,於是他丟開字帖,寫了一個“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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