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顧無言了一會兒,戚允漸轉著輪椅轉身,隨口道:“免得你再摔了,怪我家路不平。”
在他身後,許白深不自覺地彎起了嘴角,心道戚允漸果真是面冷心熱,明明是關心他卻要假裝一下不想讓他看出來。這一點和許言寒還挺像。
許白深回房間換了褲子,走起路來果然不拖遝不礙事了,腳下生風,一雙小腿露在外面,腿型修長,又白又直。
他剛走到客廳,就見小鄭看到他後扭頭想走,於是他連忙喊道:“鄭哥。”
小鄭無法,回過身微笑著打招呼:“許少爺,早上好。”
許白深用稍大的聲氣掩蓋自己的尷尬,“不好,鄭哥你剛才都過去了為什麽還要走?”
小鄭“啊”了一聲,還沒作答,許白深又說:“我和允哥摔在地上險些起不來,你看見了都不救我們!”
“什麽?”小鄭驚訝道,“你和戚先生不是在……”
在許白深的凝視下,小鄭的聲音越來越弱,“我還以為……對不起許少爺,我應該過去確認一下的。”
以為什麽?許白深直覺這句話不能問出口,撓了撓發熱的耳朵道:“算啦,我和允哥也沒事,就是你下次不能再不管我們了哦。”
小鄭連忙點頭應是。
這時,許白深看著小鄭身後的牆壁“咦”了一聲,為了看得更清楚,他繞開小鄭朝前走了幾步。
小鄭不明所以地追隨著他的視線,發現他看的是牆上掛著的一幅書法作品。
許白深走近了,看清了落款,三個字的名字——戚允漸,日期是十八年前的五月份。
楷體字,寫的是蔣士銓的《歲暮到家》。從字跡上看,書寫者運筆應當很穩,但勁不足,寫出來的字固然很端正很好看,卻沒有遒勁的筆力。當然,這樣已經比許白深寫的好幾百倍了。
十八年前,那戚允漸寫下這幅書法的時候不就是才七歲嗎?
許白深想起紀新羽跟他說過,戚允漸小時候學的才藝就是書法,沒想到學得這樣好。
從內容上看,許白深猜測落款的日期那天是母親節,這幅書法是他送給他媽媽的禮物。
許白深想象了下七歲的小戚允漸伏案認真寫下這樣一首詩。當時他或許剛上一年級,或者二年級,或許還不能完全理解這首詩的含義,只是在放學後他鄭重地把禮物送給媽媽。
戚媽媽應當是個溫柔的大美人,收到兒子送的禮物特別高興,當天就把這首詩裱起來掛在了牆上,直到今日也沒取下。
許白深不由得彎起了嘴角,光是想象那個畫面就覺得十分美好。
“你們在看什麽?”身後突然傳來戚允漸的聲音。
牆壁前仰著頭的二人同時回頭。小鄭還在為先前沒“救”他們的事愧疚,低頭叫了一聲:“戚先生。”
看見他,許白深嘴角的笑容更燦爛了幾分,視線掃到他身上沒換的衣服時卻愣了愣,“允哥,你今天不去公司嗎?”
戚允漸道:“休病假。”
許白深登時擔心地問:“你病了?是剛才摔到哪裡了嗎?”
戚允漸欲言又止。小鄭主動解釋道:“戚先生腿受傷後就把工作挪到家裡來做了。”
“哦哦。”許白深點頭,那上次他和紀新羽去漸豐地產時是……
“除非有重要會議需要親自出面去參加,其他時間都不去公司的。”小鄭緊跟著補充了一句。
許白深明白了,這才回答戚允漸最開始的問題:“允哥,我們在看你寫的這首詩呢,你七歲時寫毛筆字就寫得這樣好了,也太厲害了吧~”
戚允漸瞄了牆壁一眼,狀似有些嫌棄,“你管這個叫好?”
許白深:“……”
莫名被裝逼到。
“不好嗎?”許白深轉頭問小鄭。
小鄭側面回答道:“戚先生的辦公室裡有一幅前兩年作的,更好。”
這樣啊。許白深眼珠一轉,有了主意,“允哥,你可不可以教教我?我只求夠得上你七歲時的水平就行。”
戚允漸嘴唇微動,正要回答,吳媽突然從旁邊竄出來道:“戚先生,許少爺,吃早飯了。”
許白深應道:“好,辛苦了吳媽。”
吳媽笑眯眯地,“應該的,許少爺不用這麽客氣。”
這一打岔,關於教不教的問題便被擱置了。小鄭走到輪椅後推戚允漸,一行人往廚房的方向走。
過轉角時,許白深的步伐邁得太寬,不小心扯到連接尾椎骨的那根筋,熟悉的疼痛感襲來,他不禁“嘶”了一聲,伸手揉了揉屁股。
戚允漸看見了他的動作,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吃過早飯,戚允漸要聽公司高管匯報工作,懷裡抱著筆記本電腦去了書房。
不知道他是忘了還是怎麽的,總之沒開口讓宿了一晚早已酒醒的許白深回家。他不說,許白深自然不會主動提出離開,悠然自得地在他的地盤上留下自己的痕跡。
“許少爺。”吳媽道,“我幫你把昨晚換下來的衣服洗了吧,烘幹了你晚點回家的時候就可以穿了。”
許白深一想覺得有理,他沒承認自己喜歡戚允漸的事,今晚再死皮賴臉留下來就顯得很奇怪了。
於是他回房間把那身殘留著酒氣的衣服連同戚允漸的長褲拿出來交給吳媽,道了聲謝。
吳媽去了洗衣房,戚允漸在忙,小鄭吃完早飯不知道溜那兒去了,許白深頗有些無聊,隻好在一樓轉悠,東看看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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