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俞搖搖頭,“不是怕胖,喝飲料對牙齒不好,你最好也要少喝,尤其是晚上。”
衛施愣住,這個理由比怕胖還要離譜,他看著對方紅潤的嘴唇,想起那口整潔的牙齒,喉結滾動了一下。
拉開易拉罐,衛施灌了一大口飲料,隨口一問,“你父母是牙醫?”
沒想到顧淮俞點了點頭,認真地回復了衛施的調侃,“嗯,我媽媽是牙科醫生。”
衛施動作一頓,斜眼看向那張寫著“三好學生”的白皙臉蛋。
顧淮俞不只是臉,他整個人就透出一種學習好的氣質。
以前衛施把這種氣質歸為書呆子氣,但他現在突然覺得顧淮俞就像初春山坡上那簇新嫩的綠草,有種特有的清新味道。
此時此刻他身上就有草香的氣息,應該是剛才在草坪上沾到的,混雜著衣服上的皂香,很好聞。
衛施不自覺放下了手裡的飲料,避開顧淮俞的眼睛。
他隨手拿著一本漫畫,低頭翻看著說,“你去洗漱吧,那個櫃子裡有多余的牙刷,牙膏就用我的。”
顧淮俞在原地站了片刻,最終依衛施所言打開櫃子。
櫃子裡面塞滿了洗漱用品,牙刷、牙線、毛巾、漱口水,還有一整包已經拆了封的計生用品。
現在的計生用品,不懂行的從外包裝壓根看不出這是什麽。
小說裡的顧淮俞就是這個不懂行的,單純的連五指姑娘都沒用過。
顧淮俞本人當然沒那麽無知,但還是拿起一包,裝傻地問,“這是什麽,一次性洗發水嗎?”
從外面摸起來黏黏的,觸感有點像袋裝的面霜或者洗發水。
衛施看過來,神色瞬間一變,走過去彎腰搶了過來,“別瞎摸。”
顧淮俞趕緊道歉,“對不起,要不我還是回去睡吧,我睡覺不老實,我怕打擾你休息。”
衛施沒說話,額角的汗更多了,結痂的後背因為剛才的動作又滲出血來。
顧淮俞看到他白色衛衣上的血跡,慌了神似的,“你……後背也有傷,怎麽不早點說?”
他起身,在衛施沒有反應過來時,撩開衛施的衛衣,看到上面縱橫交錯的血印子,有些痂已經破了,血蜿蜒而下,流到衛施線條緊實的後腰。
衛施沉著臉,摁住顧淮俞的手,不是很想看到他自己身上的傷。
顧淮俞的聲音擔憂而鎮定,“快把衣服脫了,不然會黏到傷口上的。”
衛施的手不自覺松了力道,顧淮俞抓著衛衣的衣擺,提起來幫衛施脫下衣服。
“趴到床上去,動作輕點,別弄破其他血痂。”顧淮俞說了一句,然後去拿剛才買的藥。
衛施乖乖地爬了上床,側頭從儲物櫃的玻璃鏡面,看顧淮俞有條不紊地幫他處理傷口。
顧淮俞有著一張極具欺騙性的臉,給人一種老實木訥,好像除了學習什麽都不會。
但真正遇到事了才會發現他格外冷靜,且工作效率極高,並非一個高分低能的人。
清理血跡、消毒、上藥,纏繃帶,一套動作快速而流暢。
衛施逐漸放松下來,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我看你媽不是牙科醫生,應該是外科大夫。”
顧淮俞說,“我爸是外科大夫。”
衛施這回是真的笑了,“你家一窩醫生,那你呢,是不是準備也做醫生?”
顧淮俞搖搖頭,“當醫生很辛苦,而且我也不喜歡醫院的氛圍。”
衛施也不喜歡,尤其是消毒水的味道,讓他總覺得在用鼻子觸摸一具冷冰冰的滑膩屍體。
但莫名的,他想知道顧淮俞不喜歡醫院的理由,“為什麽?”
顧淮俞用醫用膠帶固定繃帶的邊緣,“不喜歡裡面的生老病死,小時候跟著我爸去上班,曾經見過一個老奶奶給我爸下跪,讓我爸救救他出車禍的兒子。”
衛施有一瞬的恍惚,他問,“那最後呢,死了?”
他說死了的時候很隨意,對生命沒有絲毫敬畏之心的隨意,甚至有些冷漠。
顧淮俞搖搖頭,“沒有,但雙腿被截肢了。”
衛施:“那他醒來,受不了自殺了?”
顧淮俞:“也沒有,在醫院養了一段時間出院了。”
後續的每一個發展都出乎衛施的意外,他扭過脖子去看顧淮俞,似乎很費解,“所以這個故事為什麽讓你不想做醫生?”
車禍了,但沒死。
截肢了,但沒自殺。
還算一個圓滿的結局,衛施不懂顧淮俞的糾結。
顧淮俞停下了動作,盯著自己的手指說,“因為我害怕,有一個人跪在我腳邊,那麽哀求誠懇地想我救下一條命,我害怕我救不回來。”
衛施愣住。
顧淮俞眼睛低垂的弧度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憫,燈光從他發旋打下來,整個人仿佛沐浴著光,五官幾乎失真。
他對生命的尊重與敬畏是衛施沒有的。
衛施移開目光,乾巴巴地問,“你怎麽還買了繃帶?”
轉移話題轉移的非常生硬。
顧淮俞半真半假地說,“這些東西可以放很久,我想你總會遇到的。”
衛施趴回到枕頭,哦了一聲,過了很久他才回過味兒,“為什麽你會覺得我能遇上需要繃帶的事?”
顧淮俞支吾著,“因為你看起來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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