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虛得不行,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明明昨天要是沒有小宋他們,你們倆也就死在外面了,但是你們明明有物資,竟然都不上交!!!”
宋南星臉色難看得不行,現在小朋友母親像是溺水的人抓著浮木一樣地抓著他的袖子,完全想象不出來,這是一個好幾天沒有進食的難民能有的力氣。
他抿緊了嘴唇,但並沒有看季綿,而是眼神複雜地看向了江未珩。
然後,他像是終於做下了某種決定,開口:“嬸子,別說了。”
眾人突然再一次靜了下來。
空氣也像是在這一瞬間凝固了,讓人有些呼吸不暢。
還是季綿開口打破了這種平靜:“為什麽不讓她說?”
“怎麽,”他看到這個人,幾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語氣,“是覺得,她的這些話似曾相識?”
稍微換一換措辭,就是他昨天對江未珩說的那些。
宋南星輕輕地看了他一眼,再次抿了抿唇。
小崽子母親心裡惴惴,直覺他接下來說的話可能不是自己想聽到的。
果然,在下一瞬,被她當成救兵的宋南星就朝著一直冰冷著一張臉的男人彎下腰,鞠了一躬。
“對不起,”他沉聲說。
小崽子母親一臉錯愕地看著他,旁邊有不少人都是跟她一樣的表情。
但宋南星卻恍若未覺,自顧自地繼續說:“這是為了兩年以前的那件事。”
“江隊……當初是你帶著我們去的,也是你把我們救出來的,請允許我還稱呼你一聲江隊。”
他的聲音艱澀,但是開口的時候卻格外地堅定:“對不起,江隊。”
“我昨天說的,我們隱瞞你可能還活著的事實,是為了人類,我錯了,我們確實只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能心安理得的借口。”
“宋南星!!你在說什麽?!”在場的還有一個人是他們之前的隊友,聽到他這話頓時整個人都慌亂了起來,下意識地打斷他。
宋南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縱使是說謊話狀似把自己都欺騙了過去,但是他卻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地和他當時關系挺好的隊友都保持了距離,而且實際上,他這兩年來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每次做夢,他都會夢到想象出來的江未珩慘死的場景,每次醒來,他都會拚命地安慰自己,明明他都是為了人類,江隊就算是知道了應該也會理解他。
但即使是這樣,他都從來不敢回想夢境的內容。
而現在,他當著眾人說了出來,竟然覺得身上一直困著他的枷鎖都松開了。
他想,他現在,再夢到當初場景,醒過來應該能無愧於心地回想夢到的內容了。
宋南星繼續說:“我們當時……確實忘恩負義,確實虛偽,現在想來,人性的惡幾乎在我們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我們說謊騙別人,最後把自己也騙過去了。”
說到這兒,他轉頭看向了季綿,對著他也鞠了一躬:“謝謝你季綿,要不是你,我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辦法直視我自己。”
“江隊,”他說著說著,聲音裡竟然多了幾分潮氣:“也謝謝你,當初願意救我們,我的道歉來的太遲了,你不應該原諒我。”
“我說出來,也不是想要得到你的原諒,我只是……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擁有我們的道歉。”
眾人依舊安靜。
只有江未珩,在他說完了很久之後,才臉上都看不出來什麽表情地低聲回:“知道了。”
冷淡的模樣跟兩年前一樣。
宋南星微微笑了笑,終於收起了剛才差點要丟臉地露出來的模樣,又看向了小崽子的母親。
後者背脊一涼,幾乎已經猜到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對自己不利,下意識地想往人群裡面躲。
但下一瞬,宋南星就喊住了她:“嬸子。”
“你應該對江隊和季綿道歉。”
小崽子的母親臉色從未有過的難看,發現宋南星不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她對宋南星的態度也變了:“我憑什麽道歉?!我哪一句話說得不對?!!”
宋南星微微一笑,就像是這兩年來處理隊伍裡各種矛盾一樣,輕聲慢條斯理地道:“你說季綿要把小寶扔出去,你汙蔑他,這是其一。”
“你說他們私藏食物,”他頓了頓,像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們的食物是今天季綿早上出去找的,他一個人去的,所以食物也只是屬於他們。”
“這是其二。”
“你說他們忘恩負義,實際上,昨天要不是他們開車攔下了身後追著我們的喪屍,我們身上異能已經耗盡,可能我們都已經死了。”
“是他們救了我們。這是其三。”
他說完,帶頭又給季綿兩個人鞠了一躬,“這是謝謝你們昨天不計前嫌,救了我們。”
季綿沒有說話,下意識地看向了江未珩。
他家大寵物可能也被這一連串的道歉和感謝給乾蒙了,雖然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不過季綿看得出來,他也難得地有些無措。
陳山遠歎了口氣,跟著道謝:“真的謝謝你們。”
小崽子懵懵懂懂地看著他們,好像在這一瞬間看懂了他們的動作,也跟著朝著季綿和江未珩點頭:“果果……和數數,蟹蟹!”
然後,在場的人跟著紛紛朝著季綿和江未珩鞠躬:“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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