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視。
溫童看到男人瞳仁暗處,隱藏在懷念與遺憾後的情緒——期待。
陸匪在期待他說的話,做的事……
刹那間,他有些反應過來陸匪到底在期待什麽了。
該不會——
“我會有什麽機會?”陸匪追問道。
溫童:“會有別的家人送你手表的。”
陸匪愣了一瞬,心底生出虛幻如泡沫般的狂喜:“什麽家人?”
“你嗎?”
溫童淡定地說:“你可以像我一樣,認賊作父。”
陸匪:“……”
心底的泡沫被狠狠戳破,破碎的表面像是合成了一張不透氣的網,牢牢地覆蓋在他心上,又重又悶,令人有些喘不上氣。
他嘴唇抿了抿唇,嗓音有些乾澀:“謝老二可是想要我的命啊。”
陸匪抬起胳膊,指了指之前中槍的傷口,傷口早已愈合的差不多了,隻留下一道淺白的傷疤。
“老公為了你吃槍子兒,這一槍要是沒歪,我就死了。”
溫童瞥了眼他的胳膊上的疤,抿了抿唇,清醒地說:“不是為了我。”
“開槍的是吳田的人,你們倆之前的仇怨與我無關。”
“我最多只是你們之間的一個導火索。”
“陸匪,以你的性格,就算沒有吳田,也會有趙田、張田等等人想要對你出手,一切歸根究底都是因為你自己。”
“沒有我,這一槍可能打不到你,也可能直接打死你。”
少年清亮冷靜的嗓音回蕩在屋內,振聾發聵。
陸匪手指顫了顫,手背青筋陡然暴起,少年的聲音如清風一般,狠狠刮過心谷,將殘余零碎的幻想泡沫吹得乾乾淨淨,一滴不剩。
他啞著嗓子問:“那其他的呢?”
“乖寶也不心疼我嗎?”
溫童疑惑:“其他的什麽?”
陸匪:“我被騙去緬北。”
溫童:“你現在過的很好,超過世界上絕大部分人。”
陸匪:“我家裡人都死了。”
溫童:“哦,我家裡人也都死了。”
用魔法打敗魔法。
陸匪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沒有錯過一絲一毫的情緒。
沒能找出一分心疼,沒有看見一厘愧疚、沒有感受到一丁點兒同情。
心軟的溫童,竟然沒有給他半絲半縷的感情。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包裹著心臟的網猛然收緊、纏繞,阻礙心臟跳動供血,他的五髒六腑、四肢百骸仿佛都因為失血而乾涸,瘋狂叫囂,從肉體到魂靈都在疼痛。
溫童離他很近,清晰地看到男人眼裡暗流翻滾湧動,如火山即將噴發般的濃烈情緒。
男人直直地看著他,眼裡湧出幾分癲狂,聲音扭曲又壓抑:“溫童。”
“你就不能……疼疼我嗎?”
溫童看著他,確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陸匪在期待自己的情感。
陸匪他……沒事兒吧?
溫童要是手裡有溜溜梅,肯定得往陸匪嘴裡塞兩大包。
他難以置信:“你是認真的嗎?”
陸匪沒有說話,但眼神回答了他。
是認真的。
溫童沉默了,他是真的不心疼陸匪。
他能理解陸匪如今暴戾病態的性格,因為陸匪這些年遭遇了太多事。
只能理解,不會心疼憐惜。
就算心疼,也是心疼惋惜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高中生,而不是現在這個出淤泥而盡染高大男人。
對於面前的這個陸匪,對於疼字,溫童只有字面意義上的理解。
“疼你?”他掀了掀眼皮,伸手抓住男人衣領,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
陸匪像是被抓住了鏈條的瘋狗,低垂著腦袋,深深地看著他。
溫童扯了下唇角,手起手落,對著男人的臉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啪——”
“現在夠疼你了麽?”
陸匪怔了一秒,臉頰上火辣辣的疼,口腔內壁也被牙齒磕破,溢出了血。
他看著少年眼裡隱隱的納悶與不耐煩,舔了舔血絲,緩緩地笑了。
負面情緒也好。
好歹是在……看著他。
“夠疼。”
“乖寶真疼我。”
男人咧起唇角,潔白尖銳的犬齒上染著一絲鮮紅的血,像是條剛舔舐完傷口的惡犬,期待主人的嘉獎。
溫童被笑得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陸匪是真真切切地更變態了。
被打了還能笑出來了?
特麽的是覺醒了什麽M體質嗎?
剛才那一巴掌打得溫童自己的手都麻了,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肉真硬。
陸匪欠揍,他當然沒客氣,抬手對著陸匪的胸口又是一拳。
男人悶哼一聲,黑沉狹長的眸子仍然直勾勾地盯著他。
“乖寶再用力點。”
溫童:“……”
用你丫的力。
一巴掌打得他掌心疼,一拳打得他手背疼。
淦啊——
陸匪的身體真的太硬了。
陸匪看出他微顫的手指,緩緩說:“乖寶手打疼了吧。”
話音落地,他從身上拿出一把手槍,放到桌上,推至溫童手邊:“現在想對我開槍了嗎?”
“裡面有子彈,可以隨便對我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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