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元青出生在一個貧苦的小鄉村，家裡的條件並不好，當然了，那個時候，村子裡家家戶戶都窮，只不過，葉元青他們家人口多，上有老，下有小，吃飯的人多，能乾活的人少，顯得更窮困罷了。

　　隨著旱災越來越嚴重，饑荒逐漸蔓延。

　　附近的村子裡，開始出現賣兒賣女，甚至是易子而食的人倫慘劇。

　　這時候，葉元青的爹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必須想個辦法，弄點糧食來，不然，全家老小都會活活餓死。

　　葉爹和妻子一共生育了五個孩子，三個兒子兩個女兒，葉元青是年紀最小的一個。

　　葉爹把五個孩子都叫到一起，當著二老和妻子的面，對孩子們說道：“孩子們，是爹沒本事，和你娘生下了你們，又沒能把你們好好養大，這該死的賊老天，是半點都不給人活路，不然，爹絕對不會狠心……”

　　說著說著，葉爹就哭了。

　　葉元青的娘也在一旁抹眼淚。

　　看到爹娘都哭了，幾個孩子也嚇壞了，跟著嚎啕大哭。

　　唯獨年紀最小的葉元青沒有哭。

　　那時候的他，已經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麽。

　　葉爹擦了擦眼淚，又繼續說道：“如今，世道艱難，咱們家人口多，去年儲存的糧食，早就吃得差不多了，能勉強支撐到今天，還多虧你們的爺爺奶奶，自己舍不得吃，也要從牙縫裡扣出一點糧食來，留給你們吃。”

　　兩位老人都是一把年紀了，本該安享晚年，含飴弄孫，卻跟著他們受這種罪。

　　葉爹每每想起，都覺得自己太不孝了，活該遭雷劈。

　　“孩子們，是爹對不起你們，如今，咱們家是真的沒辦法再堅持下去了，所以，爹不得不從你們當中選擇一個孩子賣掉……”

　　“爹，不要賣我！”

　　葉元青的二哥平時皮得不行，是那種三天不打就會上房揭瓦的皮實孩子，聽了葉爹的話，卻被嚇得嚎啕大哭。

　　葉元青的三姐和四姐，更是可憐兮兮地抱在一起，哭得滿臉鼻涕眼淚。

　　顯然，她們倆都覺得，如果家裡真的要賣孩子，相比兩個哥哥和最受寵的弟弟，身為女孩的她們，一定會被最先賣出去。

　　雖然很傷心，也很害怕，但是兩個女孩子都懂事得沒有吵鬧。

　　或許她們此時都已經死心了，知道吵鬧也沒用，根本沒辦法讓爹娘改變主意。

　　所以才會異常沉默，異常安靜。

　　但是，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之外，葉爹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賣女兒。

　　“這個世道，女孩子總比男孩子過得更艱難，我這個當爹的，把她們生出來，不能給她們好的生活就算了，若是把她們賣出去，害得她們流落到什麽醃臢地方，你爹我後半輩子，都會於心難安……”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葉元青和他的兩個哥哥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從一開始，葉爹想要賣的孩子，就是他們三個兒子中的一個。

　　葉元青的大哥也才十三歲，聽了葉爹的話，“哇”地一聲就哭了。

　　“爹，不要賣我，我是你的長子，以後，還要靠我給你養老送終呢，要賣，就算二弟或者三弟，二弟身體壯，力氣大，三弟聰明可愛……”

　　不等大兒子把話說完，葉爹就狠狠地打了大兒子一巴掌。

　　“你說的是什麽話？他們倆是你的弟弟，不是家裡養的牲畜，可以隨便你處置。”

　　葉元青的大哥挨了一巴掌，人都傻了，繼續抽抽噎噎地哭，不敢反駁。

　　葉元青知道，大哥只是被嚇怕了。

　　前幾天，葉爹拿著家中僅剩的幾個銅板，帶著半大小子的葉大哥去了集市，想要買一點糧食。

　　結果最後，倆人卻面色慘白地空手而歸。

　　一問才知道，因為饑荒太嚴重，集市上竟然明目張膽地開起了人肉鋪子，還說是什麽“兩腳羊”的肉，好吃。

　　餓紅了眼的人根本就不在乎這肉是什麽肉，只知道是肉，只知道能吃，只知道可以填飽肚子，就願意花錢購買。

　　而就在肉鋪的旁邊，還捆著不少表情麻木的女人和孩子，而他們的丈夫或者爹娘，則在和肉鋪掌櫃討價還價，要想把自己的親人多賣一些銀錢。

　　葉元青的大哥回來後，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一度人都燒迷糊了，嘴裡一直在說胡話，什麽“不吃羊！”“我不吃羊肉！”之類的。

　　多虧爺爺奶奶覺都不睡，不眠不休地守著，細心照顧，葉元青的大哥才沒有燒壞腦子。

　　葉元青猜測，估計是聽到爹說要賣兒子，葉大哥就嚇到了，害怕爹是想把他買到肉鋪。

　　“爹，你賣我吧。”

　　葉元青是幾個孩子中唯一沒有哭的，倒也不是不害怕，只是他知道，害怕也沒用。

　　葉爹目不轉睛地看著葉元青，眼神哀傷。

　　“小寶，你是不是怪爹……”

　　不等葉爹把話說完，葉元青就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沒有，我知道爹也是沒有辦法。”

　　或許有些爹娘願意一家人整整齊齊地死在一起，但是顯然，葉爹想要活下去，想要讓更多的親人活下去，所以，只能委屈其中一個孩子。

　　“爹不會偏心，你們三個，都是爹的孩子，爹不會自己選擇賣掉誰，這對那個被選中的人不公平，你們三兄弟抽簽吧，抽中誰，就是誰……不過，你們可以放心，爹不會把你們賣到肉鋪去當兩腳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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