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碸甚至不敢開口，身體卻往寇言的方向傾斜，期待又小心地看著寇言。

　　寇言繼續咀嚼，能夠嘗到極淡的鮮肉香氣以及調味料的味道。

　　即使這樣，也足以成為他人生的裡程碑。

　　他看向常碸，眼底情緒冷靜。

　　卻足以給常碸傳達他能嘗到味道的信息。

　　常碸臉上瞬間流光溢彩，就好像是他自己的人生有了什麽突破，他探著頭，語氣清亮而興奮，“這個牛肉是不是很好吃！你嘗到了黑胡椒和迷迭香的味道嗎！和牛肉配在一起是不是超級棒！”

　　寇言點頭，“不錯。”

　　常碸又拉過另一個碟子裡的波龍，“言哥，你再嘗嘗這個！”

　　寇言拒絕了常碸，“你先吃。”

　　常碸恍然，“啊，是要我先吃嗎！言哥你等等我，馬上，我很快的！”

　　寇言抬手搭在他的手上，滾燙的掌心，讓常碸的情緒冷靜下來，“慢慢來，不著急。”

　　常碸看著搭在自己手上青筋凸顯，力量感十足的手，一秒乖巧，“好，我慢慢吃。”

　　之後便是兩人分食桌上的食物。

　　每一碟食物，常碸吃一小半，寇言將剩下的一半吃掉。

　　寇言每次進食新的食物，常碸都會期待地看著他。

　　寇言在今天晚上是真的能夠嘗到食物的味道。

　　他能夠嘗到每一種食物之間不同的味道，雖然並不鮮明，雖然淡到有時候需要非常努力才能捕捉到，這已經是他失去味覺以後的人生裡，第一次如此豐富的味覺體驗。

　　比他自己更欣喜的是他旁邊這個人。

　　甚至在他們吃完桌上食物後，常碸拿過菜單，讓寇言選擇。

　　寇言一如既往想拒絕，常碸卻閃亮著他的雙眸，“言哥，你真的沒有自己想要嘗的食物嗎？”

　　寇言沒有，他無所謂。

　　食物和食物的味道，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

　　自己嘗到這些食物的味道，並沒有讓他多開心，他也沒有產生那種，想要將天下所有美食都品嘗殆盡的欲望。

　　他看著眼眸晶亮，整個人都散發著光彩，卻又軟乎乎的常碸，隻想將他深深的摁進椅背，將他鎖定在椅子這個狹小的空間裡，狠狠的吻上他的唇，感受著他嘴唇的柔軟，和舌尖的甘甜。

　　寇言的眼神侵略性太強，常碸下意識抬起手，虛虛擋住嘴唇，縮回了興奮的觸角，語氣變得小心翼翼，“言哥……”

　　寇言滿足了常碸，開始認真點菜。

　　危機感逐漸散去，常碸又不自覺靠近寇言，細心記下寇言點的菜肴，並且悄悄對此表示肯定。

　　這些菜一看就很好吃，寇言不愧是躋身上流社會的人，超會點菜。

　　寇言點了菜，常碸懦懦看向不遠處的服務員。

　　寇言招手，服務員過來，寇言將剛才選出來的菜單報給服務員。

　　常碸看著寇言做這些事情是那麽的自然簡單，不像他總是帶著，不自信的怯意，他心裡突然生出一個想法：如果孩子的成長人生有寇言的參與，孩子也會長成寇言這樣，無論面對任何事情，都不會心生怯意的性格吧。

　　常碸知道自己偶爾表現出來的怯懦和不自信，並不是很好，他也希望自己能夠像寇言一樣什麽都不怕，什麽都那麽的自然自信。

　　他更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這樣。

　　可是他的成長經歷卻讓他沒有辦法，像寇言這樣自信，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後教出來的孩子，能不能擺脫這一份怯懦。

　　但他會努力。

　　寇言點好菜後，轉頭看著常碸。

　　看著常碸望向自己的眼神，寇言在那一瞬間心裡一軟，伸手在常碸的頭上揉了揉，又握住常碸放在桌邊的手輕輕一捏，輕聲對他說：“想吃什麽就告訴我。”

　　常碸的怯懦被發現了，開始臉紅，“你剛剛點的也是我想吃的。”

　　這一輪吃完後，他們又點了些菜。

　　這一次，常碸衝著不遠處的服務員揮了揮手，服務員過來彎腰禮貌詢問：“先生你好，有什麽可以幫你的？”

　　常碸將選出來的菜報給這位服務員：“每個菜給我們上一份就好，謝謝你。”

　　服務員態度溫和，嘴角甚至帶著淡淡的笑意，“不客氣，非常高興能為您服務。”

　　好像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難，常碸看著服務員離開，抿著嘴為自己剛才的表現在心裡打了個滿分。

　　這一頓飯吃得很開心。

　　他們回去時，已經月上枝頭。

　　兩人走在昏暗的路燈下，寇言很少說話，目光大多時候都落在常碸身上。

　　常碸手裡拿著一支寇言給他采的鮮花，腳步雀躍，給今晚的自助餐食物排名。

　　兩人走到下午遇見鬱安嫻的地方，卻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程經藝。

　　常碸停下腳步，看著那個夜風中站在湖岸搖搖欲墜的身影，轉過頭求助般的看著自己身邊的寇言。

　　他怎麽覺得這個程經藝也像是要跳湖的樣子。

　　他們怎麽都不想活下去呢？

　　生活再苦能有多苦，愛情又不是生活的全部。

　　常碸不知道為什麽程經藝和鬱安嫻都會因為愛情，而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他只是每每想起自己年少時，放學還要和奶奶一起出去撿瓶子、撿紙殼以維持生計，想起那時候他們最怕的就是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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