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來,它知道後面的小世界裡主角都是容越,如果阮宛的感情在每次的幾十年間累積得太深,那往後的任務他只會越來越不忍心,會更加艱難。
系統歎了口氣:“軟軟,我還是不建議你留下來。”
“我知道,”阮宛喃喃開口,“我知道……”
心口有一股酸澀的疼痛,他以為是自己憂慮糾結的緣故,攥著胸口的衣襟沒去管,院外在這時忽然傳來一道尖銳的通傳,驟地將他的心臟驚得痙攣了一瞬,疼得彎下腰去。
“攝政王殿下到!”
“來了……他來了……”阮宛俯身捂著心口,從搖椅上起身,沒走一步就跌坐在地上,那股子劇痛就好像有誰在拿著刀子剜他的心,還伴隨著四肢百骸的陣陣發冷,讓他抑製不住地哀吟。
容越的模樣在模糊的視線裡越來越靠近,他隱約看見對方驚恐無措的表情,有些反應不過來,呢喃道:“你是來……為你娘,興師問罪的嗎……”
“阮阮?阮阮!阮宛!快傳禦醫!傳小九!”
身體落進一個熟悉的懷抱,阮宛被緊抱著往寢殿跑,他怔怔地望著頂頭上方晃動的天空和房梁,腦袋往容越的肩膀上一歪,臉頰傳來一股濕滑黏膩的觸覺。
他微微垂眸,視線裡一片血紅。
後知後覺地摸了摸嘴角,阮宛才發現自己一直在嘔血。
身體從骨子裡傳來冷意,與上一次被貫穿了胸口時候的感覺相差無幾——他的命走到了盡頭。
不知怎的,阮宛反而松了一口氣,興許是不用去糾結太多走與不走的問題,上天已經幫他做好了選擇。
對不起了,容越。
……
他沒想過再次睜眼時,看到的還是龍床頂上明黃的床幔,有人影走過,掀起微弱的氣流,引得燭火在琉璃盞裡搖搖晃晃。
阮宛緩慢地眨了眨眼,大腦慢慢接收到身體傳來的反饋,各處都是將死之人的疲態,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應該死了,可又被不願放手的人吊著一口氣,苟延殘喘。
“軟軟醒了?喝一點藥好不好?”
容越突然用這麽輕柔的聲音跟他說話,阮宛還有一些不習慣,疲憊地撩起眼皮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臉色不太好看的小九,垂眸微微點頭:“好。”
“好乖,我讓人加了甘草在裡面,不苦的,來。”
容越將他抱著坐起來,墨色的藥汁喂進嘴裡,苦得他渾身打顫:“騙子,好苦,我不想喝……”
圈著他的胸口似乎猛地起伏了一下,容越的喉嚨裡也傳來一聲難以抑製的強忍的哽咽,隨即聲音放得更輕:“乖,再喝一點吧,就一點……”
哀求聲輕柔又淒然,床前的小九不忍地背過身去。
就算不去看他的表情,阮宛也聽出了這人有多絕望難受,容越現在就好像被一根線吊著,底下就是萬丈深淵,而這根線,就是阮宛的命。
“我喝了,你當皇帝好不好?皇帝的位子只能是你的,我不想其他人坐上我的位置,你要答應我,現在就答應。”
“……好,你說什麽都好,我什麽都答應你。”
“等你當上了皇帝,那天牢裡的人,你的娘親,義子……”
容越猩紅的眼底倏地浮起一道濃烈的殺意。
“……你都可以放,以前是我,我太任性了……”
殺意似乎刺激到了阮宛的身體,顫抖著縮了一下,容越將他抱緊,斂去眼中的陰鷙戾氣,在他發間落下一個吻:“那也叫任性啊?你離任性差遠了。”
阮宛:“……”
“他這是怎麽了?我的身體又是為什麽突然變成了這樣?”
系統在他腦子裡歎息著開口:“是容府那個小孩兒做的,那日你去府中的時候,他就利用烏蛇偷偷給你下了蛇毒,這是個慢性的致命毒藥,毒發前沒有任何征兆,一旦毒發,就會要了你的命,這個九姑娘醫術高超,但也只能暫且吊著你的命,你會慢慢衰竭,一天天衰弱,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直至再也醒不過來。”
“……還真是個一心隻為容越的孩子啊,小小年紀,這麽歹毒。”
系統根據自己對於容越的了解,緩緩搖頭:“那個孩子的結果可不會好。”
……
阮宛在床上不知道躺了多久,已經完全沒有了時辰的概念,寢殿裡時時刻刻都彌漫著苦澀的藥味,每次一睜眼,能感覺到的就是模糊搖晃的燭光,和苦到舌根發麻的草藥味。
日複一日,如此循環。
他沒看過自己的臉色,但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肯定比正常人難看得多,但他每次醒來,容越都會親他,很輕很柔,像對待著什麽易碎的珍寶,然後溫聲哄他喝藥。
吊著命的藥。
一開始,他還礙著這個人岌岌可危的崩潰情緒,乖順地喝下每一口藥,可到後來,不知是身體五髒六腑日漸衰竭的原因還是實在苦怕了,他咽藥咽得愈發艱難。
推拒著不喝的時候,就會被容越抖著手強硬地灌下去,但緊接著就要開始乾嘔。
有一次嘔出了血絲,眼神反而短暫地清明了一下,映在眼中的,是容越陰鷙癲狂的模樣,他瘦了好多,甚至連發間都多了一大半的白絲,眼底一片駭人的猩紅,像是魔怔了一般。
阮宛一直渾渾噩噩的疲軟身體突然就痛了起來,眼角滲出淚,怔怔地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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