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陳釗和醫生談完話以後,那個男人依舊還是和陳釗談著條件想問他要點錢,陳釗諷刺他,說人都快沒了,要錢做什麽。
直到那時,陳釗的父親眼裡心裡都還是只有他的那個小兒子。臉色蒼白,還不忘一直盯著看著坐在旁邊打遊戲的小兒子看,真真像極了一個慈父。
陳釗沒答應他爹想讓他繼續幫襯他弟弟的遺言,也沒答應他繼母想讓他留下來陪他的爹的要求,甚至也沒和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說一句話。
他面上的表情冷冰冰,直撂下一句明天還有事就拉著江沅離開了病房。任由後面的繼母不停的喊他,也依舊聞所未聞,腳步都沒停一下。
或許在周圍那些不明事理的圍觀群眾看起來,陳釗的行為的確就像一個不孝順的兒子,那些竊竊私語頓時也多了起來。
在場的人,好像也只有江沅看到了陳釗垂下的手緊緊篡住,關節發白的樣子。他走的太急了,江沅腿有毛病,自然是跟不上陳釗大步向前走的步伐。
但他又想跟上,因此跟著稍微有些吃力。
不過好在陳釗很快也發現了這一點,他趕緊停下,半點沒猶豫半蹲著隔著褲子的布料揉了揉他的腿,語氣表情滿是自責懊悔:“對不起…”
醫院裡人特別多,幾乎每一個都行色匆匆,表情有皺眉欣喜,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就算有誰注意到他們兩個人的動作,但看了幾秒也移開了視線。
安靜空曠的消防過道間裡,避開人群的兩個人緊緊相擁著,陳釗則將頭埋在江沅的頸部一側,閉著眼睛呼吸著他的氣味。
“陳立國和我媽結婚不是他自願的,所以他不喜歡我媽,也不喜歡我。我的小時候他也沒帶過我…但陳辰不一樣,從小就是他帶大的,感情當然不一樣…”
“我以前卻總覺得我對他好點,他也能對我好點…能把我當一家人…”
江沅越聽越覺得辛酸,他像哄著一個三歲小孩一樣輕輕的拍著陳釗的後背,一聲疊一聲的沒事了沒事了:“有那種爹,還不如沒有呢…”
陳釗卻搖搖頭:“我現在已經不會想著從他那裡得到什麽因為…”他看著江沅啞著嗓子,“我現在有你了…”
他已經不再需要從陳立國身上尋找情感依托,他現在找到自己的“家人”了。
江沅摸了摸陳釗鼻梁上結痂的傷,其中有一些痂已經掉下來了,可以看到裡面新長出來的肉,比周圍刷顏色都要淺一些。
他拿手小心摸了摸,而陳釗也矮了矮身子讓他看的更仔細,期間他覺得傷口有點癢,想抬手撓,被江沅按住手。
“你別撓啊,要是真覺得不舒服,也先忍一忍,這是裡頭在長新肉呢,等裡面長高了,外面這層疤才會掉。那時候傷口就完全好了…”
是啊,傷口愈合總會有這麽一個時期的。
不管當初傷得多麽嚴重,最後都會好的。
在即將離開臨嘉的前十二天,陳釗的父親住院了,他這個當兒子沒去管他,不聞不問的態度也算徹底做實了那個不孝子的名稱。
但對那時候的他來說,那都不重要了。
從醫院回去的一路上,陳釗能夠感覺到江沅在不停的和他說話,大抵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就連買菜也盡可能挑著他喜歡的口味,雖然沒說什麽安慰的話,他的好永遠都隱藏在那些不易發覺的細枝末節中。
或許那些有錢有閑的人會專門花很長一段時間去傷心去收拾心情,但陳釗不一樣,無論發生什麽樣的意外和事故,情緒都影響不了他繼續生活。
“後天就要去安豐了,我之前乾活的錢還有一些沒結給我,我等會兒出去一趟…”
江沅猶猶豫豫的看了他一眼,仿佛想說點什麽又在斟酌要怎麽開口。還沒開口,被陳釗不輕不重的捏了下臉,“我真沒事,你老這麽看我做什麽…你男人有那麽脆弱嗎?”
“哦……”
江沅聽完後,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想去接陳釗手上拎著的兩個袋子,畢竟他不是有事嗎,既然他有事,那就自己先把東西拎回去啊。
但陳釗並沒有把手中的袋子給他,反而和他並排朝著出租屋的方向走著,江沅有些不解,“…你不是還有事嗎,怎麽還不走?”
陳釗手裡拎著一袋子菜,恰好一輛車經過,他自然走在江沅的外側把他整個人護在內側,理所當然的開口:“不著急,先把菜給你拎回去,這多重啊…”
“…………我,又不是小孩了。”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誰不喜歡被照顧呢。
兩個人就這麽朝著同一個方向不緊不慢的走著,“我走路是不是有點慢啊…”江沅知道他因為腿的問題,步伐的確比一般人要慢一些。
“沒有啊,我覺得還好。”
後面有有自行車行駛的聲音,聽著應該是一個剛剛開始學習的新手,不是特別熟練的樣子,陳釗很自然的把江沅攬住,“小心。”
在陳釗出去的那大半個小時裡,江沅就在家做著飯。前兩天買的那塊肉還剩一點,雖然天氣還冷,到他也還是怕壞了,放在水桶裡冰著的。
剛好拿出來先炒今天在菜市場買的土豆片。五花肉炒出來的油順理成章拿來做香煎豆腐。
他一直記得陳釗以前就很喜歡他做的香煎豆腐,這並不是他說的,是江沅自己發現的。每次做這個菜的話,他能多吃一點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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